“知了!知了!”
紧挨着戏班所在的小院外,就是一座大戏台。
戏台两边种着各种古树,树干高大,树冠葱郁,反将围合中的小院衬得越发幽寂渺小起来。
小院里拢共也就三间房,正房被班主安排给嘉菲一人独自安歇。
另一间班主与副班主共居,剩下最后一间留给其余众人。
所幸此时正是盛夏,在屋里随便搭张席子便能入睡,挤一挤也能凑合住下,只是屋内闷热,还有蚊虫袭扰,娃子们不得睡就哼哼唧唧的闹人。
“你们几个,去我那正房歇息去吧,那边正好有穿堂风,不似这里这般闷热。”
嘉菲从屋外进来,对着几个妇孺说道。
还不待妇人们答应,娃子们倒纷纷喊着大武生夺门而出,其中最小的二娃子走在最后并未跟着出门,只是含着手指抬头看她。
嘉菲蹲下摸着二娃子的头问道:
“还饿吗?”
“不饿了。”
二娃子奶声奶气的说完,小眼珠转一转继续道:
“大武生,谢谢你的吃食和果子,还有昨日的冰香盖,可甜了……唔……还有吗?”
嘉菲忍不住笑,摸着二娃子头,答应他会想办法再给他们弄些来,小娃子这才欢蹦乱跳跑向正屋。
余下几个妇人们道个万福,嘉菲趁其不注意,从锦囊内再次摸出几包吃食递给她们,妇人们又连声道谢后,便去正房带着娃子们歇息。
嘉菲独自回到院中,对面厢房里,副班主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一个劲向猫妖作揖道谢:
“初以为您老人家真的就此离去,这王府的人今个儿晌午找上门之时,可把小老儿我吓坏了,尤其是那王府里的老公,可是点了名非要您老唱那定风波不可。”
老班主闻言也赶忙出来,跟着一起附和道道:
“哎哟喂可不是嘛,您老是不知道,那老公尖着嗓子连喊带吓唬的,把我们一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所幸那位身穿白衣的俊俏后生还是个明事理的,也并未太过为难我们,哦对了,那白衣俊后生就是之前来打探您老……”
嘉菲点头插话道:
“我知道他,你且继续讲便是。”
“哦哦,那白衣后生想是和您老有交情的,因此我们也跟着沾了光,所以并未为难我们,只说王府招我们去唱堂会,这一趟是非去不可,我们才不得不……嘿嘿!幸好天可怜见的在京城里遇到您老,要不我们这班子人的小命,恐怕都要丢在这里喽。”
老班主说完,还将嘉菲拉至角落里,压低声道:
“我早上好似做了个梦,梦到有人说,那段玉楼在乾元州做了流寇头子?”
老班主哈着腰说完,小心的向上翻眼瞧着嘉菲,猫妖略作沉吟后答道:
“确有其事,我……亦是从官府里得到的消息,所幸还未追究到这里,所以,此行之后如何处之,班主好自为之吧。”
“是是……”
老班主说完抹一把额头细汗,眉头紧锁的转身拉过副班主,一同回屋寻思心事去,只留嘉菲一人独立院中。
她抬头看着头顶一方小小星空,一只小麻雀临空飞过。
程羽敛翅落在小院旁边的戏台挑檐之上,维持着结界同时,细细感受着周边环境。
这王府里此时十分安静,并无一丝异常。
‘我至高处瞧瞧。’
“扑棱棱!”
程羽传音给嘉菲之后便展翅飞至空中。
低头看去,整座王府一览无余,比青川县的钱府又大出何止一倍?
前后十几进的院落,几乎每个院子都附带一个大小不一的花园,甚至在后院还另有一个几乎同样规模的戏台。
那戏台坐落在一片池塘边,周围簇拥着成片的荷叶莲花,兼有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又比青川钱府的格调高出许多。
在戏台旁边,他看到急着交差的郑太监,三步并两步的行到一座两进的精致素雅院子跟前,院门上匾额写有“月云斋”三个大字。
程羽此时离着那月云斋还有段距离,听不到那边动静,只得加速向前飞去,待飞到月云斋附近之时,却又因相距太远,与嘉菲的气机连接中断。
此时郑太监已进到院里,院子正房还点着灯,但门窗都罩着一层窗纱,想是用来遮挡蚊虫。
郑太监行至门廊前,被门廊下的女使伸手拦住,他便不敢再向前行,立在院里回禀道:
“回云姐儿的话,寿喜班的都已带来了,现安置在前府戏台旁的院子里。”
程羽落在院墙上,瞧着那郑太监恭恭敬敬立着回禀,在小院门口和正房门廊前,各有两个年轻女使守着听差。
此时戏班都已在前府安置妥当,去禀报的太监才刚到正主儿院内,可见这王府之大。
太监回禀完后,从怀内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门廊外的女使,而后并未退去,仍是垂手立候着。
“妥了,先让他们歇着吧,明儿天亮了再说,你也歇息去吧。”
一道略显温婉的女声,从屋内不紧不慢传出。
郑太监闻言急忙回是,转身就向院外行去。
只是还未到院门口,便又被屋里那道女子声音叫住:
“且慢,他班子里新出的那折子定风波,扮武生的可是姓程?”
“回云姐儿,那扮武生的是一年轻后生,确是姓程。”
郑太监回完话后,正房内那被唤作云姐儿的,停顿有几息之后,方才再次开口:
“唤他与戏班班主一同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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