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大员外的祷告】(1 / 1)

钱大员外醒来时,窗外已然天光发白。

起初他还有点恍惚:此乃何处?

躺得不是自己的卧榻,劣质的熏香让他头昏脑涨。

他坐起身,转头看到自家宝贝儿子躺在他旁边,往日白皙红润的脸蛋此时已是面如死灰……

趴在旁边打着瞌睡的那是……青哥儿。

这狗才脸蛋倒是白里透红。

“啪!”

正在梦中的青哥儿忽觉脸上一阵热辣,惊醒过来看到大员外已经醒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哥儿在大员外跟前涕泗横流地将下午发生之事一一讲来,前面倒是和去府上报信的钱四六所讲大差不差,只是后面发生之事钱四六不知,大员外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一行人上山后,小员外十分向往那云深不知处,再加上少年心性,便由青哥儿搀着,两人向小径爬去。

后面两个护卫亦是久跟着小爷的,十分知趣的拉开一段距离,待到青哥儿发觉身陷一阵淡黄色雾气中不知归路时,已是为时已晚。

那淡黄色雾气异香扑鼻,两人如在仙境中转来转去,耳听得周边似有人声,但却总是在同一地方来回打转,便越走越慌。

“然后呢?玉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老爷容禀,我和哥儿两人在那雾气中不知转了多久,只觉得腿软脚酸,忽然一道黄色光芒从天而降,耳边厢又听到一阵老母鸡叫声,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扶着棵树就差点跌到,待我稍缓过来些后,那雾气便渐渐自行散去了。

我此时方才看到不远处有火把闪耀,再回头看哥儿时,哥儿就已经晕倒在地,想必是……是在山上迷路过久,又吸了那浓雾瘴气所致。”

“放屁!那你为何安然无恙?”

“这……”

钱大员外翻身下炕走出门外,原来自家父子被安置在庄头家前院正房内。

见钱大员外出来,他带来的一行众人及钱多福都不敢再坐地打盹,一个个麻利站起听候吩咐,除了被捆着扔在角落里的喜管事。

他分别叫过跟随小爷上山的两个护卫单独询问,所答倒是和青哥儿几无差别,也都身坠雾中寻不得路径,更找不到小员外爷身在何处。

大员外又将跟随上山的三个庄户依次单独找来问话,每人所答都几乎相同。

他这才扭头向庄头问道:

“钱多福,你这青萝山上可是时有瘴气?”

钱多福顿一下后答道:

“启禀老爷,山上常有的是雾气,就是我山下之人上山也偶有陷入雾中而迷路的,但若说是瘴气,则从未有人中过毒啊。”

“雾气可是淡黄色?”

钱多福小心摇头。

“那可有人迷路之时遇到过天降黄光?”

钱多福楞了一下,略加思索后更加小心地摇头道:

“亦不曾听说过。”

钱大员外此时脸色愈发难看,钱多福倒是在旁边低声道:

“小爷与青哥儿两个一同迷路,为何单单只小爷昏迷?

青哥儿一向贴身跟随在哥儿身边,老爷可将青哥儿细细一问,想必便水落石出。”

庄头话刚说完,正房屋门哐当一声被从里推开,那叫青哥儿的扑通一声跪在大员外跟前嚎啕大哭道:“小的刚才所讲句句属实,若有一句欺瞒,就……就叫小的万箭穿心而死。我与哥儿原先身在雾中,两人具都无恙,只在那道黄光之后,我才一阵恍惚,哥儿也倒了。

事后想来,八成是此地神怪所为,钱庄主是本地人,想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钱多福闻言暗地里又将那青哥儿祖宗咒个十八遍,但回想起青哥儿所说的神怪二字,他心中忽然一滞,转头向自己身后那堵写有金鲵斩蛟志的土墙看去……

正趴在窝中如听戏一般的程羽忽然一愣,顿时起了要打喷嚏的念头。

锅从天上来啊!

钱多福正在踌躇是否要向钱大员外解释一番,倒是钱大员外自己忽然想起什么,指向钱多福道:“你之前派去与我报信之人言讲,你庄中新近出了个雀仙?”

“额……是。”

“快与我细细讲来。”

钱多福便将以往发生之事捡要紧处讲一遍,钱大员外额头见汗,腾腾几步来至土墙边,在火把映照下,土墙上的水迹依然晶莹透亮,还散发着淡淡酒香。

好字啊……

果然是仙家手笔,这银钩铁画世间从未得见。

怎么就偏偏落在这庄户人家的土墙上了?.

真真是暴殄天物。

“这雀仙是何模样?你可曾见过?”

钱多福摇摇头,然后又急忙点点头,倒把钱大员外搞糊涂了。

“到底见没见过?”

“还请员外移步到庄后山神庙,那有雀仙另一处神迹。”

钱大员外闻听急忙吩咐要去,又安排好人手照顾小员外,另派自己两个亲随小厮快马回城求援,这才与打着火把的钱多福向庄后走去。

而此时的程羽却在窝中陷入沉思。

隼妖到此刻依然杳无音信,青哥儿所说的一阵黄光从天而降,和一阵老母鸡叫声,一定和他在山上遇到的那团黄沙有关。

隼精……

岩溪洞……

奔跑的黄沙……

失魂落魄的小员外……

一个个节点捋一遍,仿佛其中有一条看不到、摸不着的线在暗中牵连。

……

山脚下,山神庙。

一只麻雀站在庙顶飞檐上,俯视着下方新立石碑前站着的一群人。

为首的自是钱大员外,手中拈着三根线香举过头顶,然后对着石碑一恭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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