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他们这一门，不讲究达者为先，因为首先他们是中医，其次才是修道之人，修道是为了医术服务的。

所以，门派遵行的是长幼尊卑，所以，尽管陈天内心里知道自己的医术因为某些原因，比眼前的杜衡要强得多，但是也还是很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杜老先生，我现在是医科大学的一名临床学系学生，课余时间我想找个中医诊所坐诊，主要是为了锻炼，向您这样的前辈学习。”

“你学西医了？”杜衡皱眉，后面什么锻炼什么学习的客套话，他没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陈天说自己是临床医学系新生，这么好的一个中医苗子，跑去学西医……

陈天解释道：“有一些特殊原因，需要了解一些西医的技术和理论，但中医是我的本职工作，也将是终生的事业。”

这年头讲事业，和工作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如果你把一个工作当成事业来干了，那说明你在这个行业已经是顶层了，多数人自诩为行业精英，其本质还是打工人，命运受别人掌控。

听陈天这么一说，杜衡脸色好了很多，也客气不少：“你是游道神医的弟子，我是没资格教你东西了，不过来我杏仁堂坐诊，互相讨论还是可以的，论医术，不敢说比你强，但经验和如今中医一途的现状，我却是很有体会。”

一边的杜若欣喜，爷爷的意思是陈天可以留下坐诊了，不知道为什么，两次见陈天出手就知道，陈天绝不是自己和师弟这样的学医的人，他身怀真正的中医医术，现在就看陈天怎么选择了，如果他自己也同意，那么这事情就能定下来了，不过他既然是主动上门，没理由拒绝吧？

果然，陈天接受了杜衡的说法，接话道：“我正有这样的想法，和我师父游历天下，行医各地不同，我的医术大部分还处在理论阶段，接诊过的病人也不是很多，这还是原先在师门周围乡邻乡亲熟悉，才敢让我出手诊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会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是中医呢？呵呵，正好，可以向您学习经验。”

杜衡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事：“对了，你考资格证了吗？现在医疗卫生行业管理很严格，必须是持证上岗，双证在手，并且人证不能分离才可以，否则，将会面临管理部门严格的处罚。”

陈天点头：“刚拿到不久，双证都是有的，下次过来，我会把证带过来。”

杜衡高兴道：“那就太好了，我会在诊所里多备一张诊桌，你专用。”

随即，转身对自己孙女杜若吩咐道：“你尽快联系买一张诊桌，最好今天就能送过来。”

“知道啦，爷爷。”杜若答应道，心里也是有点小开心。

见状，陈天也点头，然后说道：“杜老先生……”

“哎，以后就是自己人，不用叫杜老先生，我托大你叫声杜老就好，我老头子也一把年纪了，不算占便宜。”杜衡笑道。

陈天也跟着小了起来，重新说道：“杜老，我因为平时有课，只能周末过来坐诊，而且还不一定每周末都能来……”

杜衡再次打断，挥手道：“不打紧，以后我会把一些遇到的拿不准的病人留到周末，你过来的时候再为他们诊治，一般的病症我这里应对起来没什么问题。我老头子不像你们年轻人，懂的用手机聊天什么的，有什么事，你联系我孙女杜若就好，他会告诉我，我这边再安排。”

“姐姐，你加我哥哥微信。”唐唐等的就是这一刻，欢喜的连忙从杜衡旁边绕出来，从陈天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跑去和杜若互相加了好友。

“对了，这位是？”杜衡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还没问这个自来熟的小姑娘是谁，在他旁边趴了好一会儿了。

陈天介绍：“这是我妹妹，陈唐唐。唐唐，你叫人了没有？”

“杜爷爷。”唐唐乖巧的喊了一声。

“好好。”杜衡满意的抚须，旋即问陈天道：“你妹妹多大了，可有跟随你师父学习医术？”

“她……”陈天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还是先不告诉杜衡唐唐的情况：“今年五岁了，跟着也学了一些中医的东西。”

“杜爷爷，我还会背汤头歌，还会把脉，还会……哦，还不会针灸。”唐唐骄傲的挺了挺胸，对杜衡说道。

“哦？懂的这么多吗？”杜衡眼睛发光，似乎是发现了一块璞玉，很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说看，补益剂都有哪几类啊？”

唐唐看了看陈天，见陈天鼓励的点头，唐唐脆生生的回答道：“有补气，补血，气血双补，补阴，补阳几种。杜爷爷，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一点都没错。”杜衡眼睛发亮，每一个老中医都知道，真正适合学中医就得是孩子从小开始，中医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而背诵汤头歌，认药辨穴位等等，都是基本功，得将它们牢牢地记在心里才行。而自己孙女杜若，小时候都是他父亲管教，认为中医没落，不屑于学中医，所以杜若是十多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后面跟着自己，才开始接触和学习中医，资质又差些，到现在一事无成。

杜衡有心考考唐唐，也是为了让自己孙女见识见识，便接着问道：“爷爷最近有些发烧，吃不下饭，如果要开一副补气的药剂，你知不知道是哪个方子呢？”

唐唐自信道：“七味白术散。”

杜衡点头：“都有哪几味药材？”

“七味白术参苓草，木香藿香葛根饶；发热食少兼口渴，气滞脾弱此方疗。”唐唐流利的回答道，就像在师门里，师父考究她背诵一样，笔直的站着，双手背后，认真的回答。

一旁杜若眼睛都直了，这小孩儿这么厉害的吗？

“好好好。”杜衡一连说了三个好，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唐唐小小年纪，对于这个能回答的这么流利，足以说明，这些内容不仅仅是背下而已，更重要的是已经能快速的分辨出具体的药方对应的病症，要知道，每一个方子，都不单单治疗一种疾病，要区分它们，还是需要相当的悟性和功夫的。

陈天一直是有意让唐唐学习中医的，这正好避免送她去学校年年上幼儿园，与那些“幼稚鬼”小孩儿混在一起不开心，所以，如果他去上学，把唐唐放在杏仁堂，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于是，陈天便接着杜衡的问题问道：“那你说一下七味白术散方解和加减化裁？”

唐唐想了一下，回答：“方中人参，甘温益气，健脾养胃，为君药。白术苦温，健脾燥湿，加强益气助运之力，为臣药。茯苓甘淡，健脾渗湿，葛根升阳生津，藿香化湿止呕，木香调理中焦气机，诸药合用共同为佐，奏健脾祛湿理气之功。炙甘草甘温，益气和中，调和诸药，为使药。”

“若胃气失和，恶心呕吐者，加半夏、代赭石；流涎而臭者，加黄连、滑石、诃子、益智仁；水肿者，加猪苓、泽泻。”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唐唐说完，杜衡涨红着脸，眼神儿越发的亮了，看着唐唐，越看越喜欢，求证似的问陈天说：“唐唐把汤头歌都记得这么熟练，理解这么透彻吗？”

陈天看唐唐的眼神充满着溺爱和怜惜，点头道：“汤头歌非常熟练，几乎倒背如流，方解也掌握不少，但是加减化裁稍微差一些，您恰巧问到一个她都知道的方子。”

“已经相当难得了。”杜衡心中，对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的陈鞠华内心更增添了一分尊敬，能教授两个这样的弟子，神医名号绝不是空谈。他对陈天问道：“可有安排唐唐上学？”

陈天知道杜衡的意思，摇头说：“没有，我和师父有意让她学中医，一些原因下，就没让她再上学，识字是没问题的，不比小学毕业的孩子认字少。”

“那，不如平日里就让唐唐来我诊所，我想你平时去学校上课，可能经常带着她也不是很方便，我也想帮忙培养培养，你看怎么样？”杜衡说明了意图。

陈天高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诶~怎么会？”杜衡嗔怪一句：“我这里是中医诊所，前来看病的不是很多，不会门庭若市，再说，唐唐的能力，说不准还是一个小帮手，绝对不会影响我。”

陈天扭头看唐唐：“唐唐，以后跟着杜爷爷和杜姐姐学中医，怎么样？”

唐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也想像哥哥和师父那样，能只好别人的病，所以对于学习中医一点也不排斥，曾经师父陈鞠华叹息说，这也许就是唐唐的命运，注定跟着他们学习中医。

杜若挺喜欢唐唐，虽然心里酸溜溜，但是还是打趣问唐唐：“这位小先生，您今年多大啦？”

“本中医五岁半！”唐唐脆生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