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山恶水出刁民,人一旦被驯养习惯,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卓青远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是高老师的指点,他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所以他必须要跳出这个坑,没有盲目地自信,更没有单纯地以为自己可以战胜人性。
卓青远找高书松帮忙,高书松更直接。
高书松直接在村里广播,用大喇叭喊话,说养猪厂现在位置空缺,急需人手,有意者自愿前往报名,职位有限,先到先得。
广播效果很奏效,第二天就有两个罢工的工人回到岗位继续上班。
卓青远也没闲着,他又到镇里沟通这事,试图通过镇政府的渠道,把事情通知到各个行政村,持续扩大影响,效果也会更好些。
三天之后,养猪厂招工的事便传遍万溪镇。
这几天不断有人到养猪厂询问招工,高书丁自以为是的高招,被卓青远轻轻松松地给破解了,这让他更加气愤和不服。
当方平中出现在他家,他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当初方平中刚来,被他们家看管,高书丁一日三餐地伺候,没成想养出个白眼狼抢了自己的肉。
高书丁根本没给方平中解释的机会,只丢下一句“卓青远不亲自来,我是不会回去的。”
高书丁太高看自己了,以为自己也是个大学生的料。彼时,在卓青远眼里,他就是块废料。
卓青远现在可没心情摆弄这块废料,或许说,他现在没时间把玩,他正陪着金玉梅去拜见自己的岳父大人。
金田村的条件没有高家湾便利,看情景,有点像自己的老家卓庄村,三不靠的地理位置,偏僻的乡野农村。
由于前几天下过一场雪,车子开到村口就只能停下。卓青远和金玉梅只能双手提着东西,一步一步地往家走。
此时的金家已经聚满人群,不过对于这种场景,卓青远已经见怪不怪。
金建成的大家庭是金田村的第一族,金田村的前书记是他的二叔,现任村支书是他的族弟。要知道高书正这个老帮头,做人做事有待商榷,但是挑女婿或孙婿却是一把好手。
看看进进出出的人群,卓青远有点发悚,这要是中午端起酒杯,还有放下的余地吗?
不过即来之,刚安之。还没开始就认怂,不符合他的风格。
正当卓青远还在慌乱之际,突然看到金建群从不远处走过来。卓青远打个手势,然后两人找个僻静处聊几句。
“从窑洞回来后,刘怀军有没有碰过瓷?”
“他倒没有,不过苏胜奎倒是明里暗里闹过几次,不成气候。”金建群一边说一边给卓青远递着烟。
“快过年了,活盯细点,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出的事,可别再大意。”
“一直都盯着,广场的项目马上结束了,罗经理问我们是转其它工地,还是撤到村里这边?”
“回头我让夏志新去和罗辰协调,我看你们这个大家族的人不少,可以再招揽一些。彭总那边的活有的是,你多弄点人,自己人用着放心。重点是挑几个能扛事的,好好锻炼一下。”
“又准备弄谁吗?”
“一山不容二虎,我们和刘怀军早晚有一天要面对面地碰一次。县城就这么大,我们现在刚起步,此消彼长,有摩擦再所难免,所以要提前准备。”
“要用人现在就能挑出十来个,我招呼一声,立马到齐。”
“现在不着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又不急着跟他打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基本原则。但是,我说要用人时,你要随时能叫出来。”
“这个没问题,随叫随到。”
“但还有一点,要嘴能严实的。别整个大喇叭在里面,前脚事还没办好,后脚嚷嚷的天下人都知道了。像你这样最好不过,上次破窑洞的事,估计到现在段明珠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金建群没有急于表态,卓青远提了要求,他要仔细斟酌一下。
“还有一事,今天中午这架势,硬扛怕是扛不过去。”
卓青远丢下烟头,用脚踩着。他没见金建群,故意让他自己去领会。一个好的下属,要能及时领悟领导的意图。
“我去跟他们交待几句。”
金建群说着就走开了。
卓青远刚回到院子,便被金玉梅一把拉过去。金玉梅小声地告诉他,她已经跟妈爸交待过,说他今天不舒服,不能喝太多酒。
这下完了,卓青远摸着头有些懊悔。金建成和金建群肯定都打招呼去了,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故意了吗?
新女婿第一次正式上门,暗戳戳地下两道防守令,这得是有多么虚伪?饭还没吃,脸先丢了一半。
这是典型的弄巧成拙。
怎么办?
卓青远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那边屋里已经开始摆放桌椅席凳,马上就要开饭。
片刻之后,卓青远终于下定决心,豁出去了,喝吧!即便是喝倒,也不能扛着一个虚伪的名声。
随着饭菜一盘接一盘地上桌,酒局也跟着正式拉开帷幕。
卓青远的表现稳如老狗,这种场合对他来说已经轻车熟路、应付自如。最近几个月酒场的历练,让他早已懂得避重就轻。
饶是如此,金家人彪悍的酒风还是把他给整倒了,没有波澜,没有意外。金家人更是习以为常,他们家的新亲戚,就没有一个站着走出去的。
卓青远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他摸着头四处张望着。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场景,只有床头坐着一张熟悉的面容。
卓青远抬手看看表,已是傍晚五点,外面应是夜色朦胧初夜。他侧起身子,一把将金玉梅拉在怀里。
“你怎么不叫我?外面天都黑了,我还怎么走?”
“那就不走了呗!”金玉梅依偎在卓青远的怀里,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
“不走?开玩笑,不走我睡哪?”
“你现在不正睡着呢,还怕没地方招待你吗?”
“这是你的床?”卓青远一边说一边拉着被子闻了闻,像是在检查,又像是故意在调侃。
“想得美,我弟弟的床。”
“怪不得一股子馊味,那我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