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学习极为认真,每节课都留有详细的笔记,课本的空白处也写得满满的,作业更是完成得无可挑剔,这些对于赵小禹来说,是很宝贵的学习资源,经常翻看,受益匪浅。
尤其是各科的预习笔记,重点和难点都条理清楚地列了出来,让赵小禹每节课都听得有的放矢,更有助于查漏补缺。
在期中考试时,赵小禹遇见了他的双胞胎妹妹陈慧,这时赵小禹才知道,陈慧也在河蒲中学上学,在初二的54班。
河蒲中学的的期中和期末考试,是插班进行的,以防相互照抄。
这次考试,初一的56班正好和初二的54班插班,赵小禹正好和陈慧同桌。
赵小禹虽然见过陈慧,但那时还小,对她印象不深,事隔多年,记忆更渺茫了,所以两人坐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对方眼熟,但没有认出来。
监考老师发下试卷,赵小禹先在试卷的装订线外写下自己的班级和名字,这时他偷瞟了一眼,看到同桌写下的名字是:陈慧。
赵小禹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依稀就是那个令他讨厌的双胞胎妹妹,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陈慧穿着一件褪了色的大翻领红西服,里面是一件老旧的红毛衣,梳着齐颈的短发,一边的头发拢在耳后,另一边的头发遮着一点脸。
她的脸颊白皙,长相还挺好看,只是很瘦,身材单薄,脸上无肉,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赵小禹不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趁她上厕所的时候扮鬼吓了她一跳,把她吓得坐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粘了一身尿水,想着想着,就不由嗤嗤地笑起来。
陈慧奇怪地转头看他,眼睛顺便往他的试卷上瞅了瞅,就看到了“赵小禹”三个字,抿嘴笑了笑,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在答题的时候,赵小禹很专心,没再看陈慧。
题答完了,检查完了,百无聊赖,正想交卷,忽然一根细长的手指伸到他面前,指着卷子上的一道选择题:“这个错了,是D。”
声音很低,只用气息,不用声带。
赵小禹抬头,陈慧把脸转了回去。
赵小禹赶忙伏案检查,果然错了,确实应该选D。
他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把答案改过来。
过了一会儿,陈慧再次把手伸过来,刷地翻过赵小禹的试卷,指着最后一道计算题:“这个也错了,你仔细看题。”
赵小禹吃了一惊,之前那道选择题错就错了,区区一两分的事,这道计算题如果错了,损失可就大了。
他不敢怠慢,低下头重新审题,把自己已经写好的答案盖住,在草稿纸上重新答了一遍,与原答案一对比,一点没错,而且他确定百分之百没错,他就疑惑地望着陈慧。
陈慧显得有些着急,不停地瞟着在过道中间走来走去的监考老师,一边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列着算式,然后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时,把草稿纸送到赵小禹面前。
赵小禹细看了一遍她列的算式,笑了笑,对她摇摇头,表示我没错,错的是你,然后就起身交卷了。
他离开教室时,回头望了陈慧一眼,陈慧带着遗憾冲他摇了摇头。
第二节考语文,赵小禹早早地进了教室。
还没打铃,监考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乱哄哄的,陈慧这时可以用声带表达她的想法了:“我都给你列好算式了,你咋不改呢?”
赵小禹也可以用声带表达他的想法了:“我没错,是你错了,那道题改了一个条件,和书上的不完全一样,是把两道题合并成了一道题,考了两个知识点。”
他把那道题仔细演算给陈慧看,陈慧立刻明白了,脸红了,笑起来,用手背挡着嘴说:“我差点就误人子弟了。”
铃响了,大家各就各位,监考老师进来发完试卷,学生们就开始答题。
那年月的考试,试卷内容少,时间充足,所以你只要会,就不存在答不完的问题。
如果没答完,那就只能说明你不会。
赵小禹答完试卷后,时间差不多刚过去一半,很快又检查了一遍。
这时他看到陈慧的试卷也答得满满的。
陈慧坐得笔直,眼睛却一直往赵小禹的试卷上瞟,似乎又要给他挑毛病。
赵小禹也学着陈慧的样子坐直了身体,眼睛也往她的试卷上瞟。
他们的目光在课桌上方交汇而过,相互检查着对方的试卷,很难说清这是关心,还是挑衅。
赵小禹还真的检查出了问题,陈慧有一道判断题错了,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他伸手过去指着那道题说:“错了。”
陈慧低头看了好半天,没能弄明白错的原因。
赵小禹又伸过手去,指在一个副词上,陈慧立刻恍然大悟,赶忙改正。
其后,初一的赵小禹又给初二的陈慧指出几个微小的错误,还有作文中的两个错别字,她都一一改正。
所以语文考试的后半段时间,陈慧没机会再给赵小禹挑毛病了,大概她也觉得自己没能力给他挑毛病了吧。
交卷后,赵小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头看到是陈慧。
她冲他笑了笑,他想是不是应该站住等等她,然而他没站住,只是放慢了脚步。
陈慧也没追上来,不知是她也放慢了脚步,还是他的脚步放得不够慢。
直到走进办公室的门洞里,赵小禹才站住。
门洞里的两面墙壁上有两块大黑板,是老师们出的板报。
赵小禹假装在看板报,眼角的余光瞥见陈慧向门洞走来。
当她走进门洞,他假装无意地转身,看到了她。
她又冲他笑笑:“你学习真好!”
然后就脚步不停地走出门洞,进了六号宿舍。
赵小禹望着她的背影犯起了难,该不该认她?
如果在从前,他是坚决不认的,可是相别多年再相遇,他对她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照着无辜的墙面踢了一脚,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她也没叫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