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胡芳芳跟着赵小禹和陈慧去了县里,临走时,孙桂香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说胡芳芳如果少考一门课,她就卸这对“狗兄妹”一件子。
赵小禹哈哈大笑:“妈,你怎么比武家人还狠呢!”
孙桂香甚至要亲自去县里督阵,赵小禹没同意。
“妈,你就别给芳芳增加压力了,再说我那小屋,也住不下那么多人。”
也许赵小禹怕孙桂香真的会卸他一件子吧,考试的三天,他全程陪同,把胡芳芳送到考场后,他并不离开,就坐在车里等,一直等到胡芳芳考完,再接她回家。
陈慧则负责胡芳芳的后勤保障,一日三餐,保质保量,晚上还要帮助胡芳芳温习次日要考的功课。
她虽然离开学校已久,但毕竟有高中基础,而且一直没有中断学习,辅导胡芳芳自然是绰绰有余,尽管没有金海那么牛。
这项工作,赵小禹本想让金海负责来着,但他一来县城,赵小禹就得和两个女孩睡炕,虽然都是他的妹妹,炕也很大,但他还是感觉极度别扭。
年龄越大,赵小禹越来越封建了。
正好赵筱雨也放假了,她就加入到为胡芳芳中考保驾护航的工作当中。
但她什么也不会做,开始跟陈慧学做饭,却不用心,反而还扰乱了陈慧的节奏,惹得陈慧不时地埋怨她。
有时,陈慧在炒菜,她就凑在跟前,趴在她的肩膀看,陈慧便从锅里夹一块肉,塞进她嘴里,嗔怪一句“小馋猫”。
赵筱雨发现,她和陈慧的关系正在发生着某种奇妙的变化。
她还是她,还是那个不想唱歌跳舞,只想修飞机的“小太妹”。
陈慧却不再是那个事事都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妹妹了,她成熟了许多,完全像个成年人了,甚至像自己的妈妈了。
有时,陈慧嫌赵筱雨总是捣乱,就把她推出门外。
“快去陪你的男朋友去,他一个人无聊得要死,你烦得我要死!”
于是,赵筱雨就跟着赵小禹,坐在车里等胡芳芳。
但她又坐不住,总想到处跑。
这时她发现,赵小禹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深沉了,变得世俗了,不再是那个离经叛道,生冷不忌,油盐不进的小土匪了,不再是那个游泳都要唱摇滚的小流氓了。
他变得优秀了,更像个男人了,却也变得普通了。
这天,两人坐在车里,赵筱雨忽然说:“老九,我有点不爱你了。”
赵小禹定定地望着她。
“你别多想啊,艺校那些男生,没一个我喜欢的。”赵筱雨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都是些表里不一的家伙,一个个故作深沉,故作另类,其实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平庸;偶尔有个出类拔萃的,却满脑子低级趣味。”
赵小禹盯着赵筱雨的胸脯,嘿嘿一笑:“低级趣味,谁不喜欢?我也喜欢。”
“那你低级一个给我看看!”赵筱雨挺了挺胸脯。
“小心我对你采取核打击的!”
“你来呀,谁怕谁?”
赵小禹望了望到处扎堆的考生家长,到底没敢,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赵筱雨的嘴,笑了笑:“等晚上的,打击得你跪地求饶才算!”
“怂了吧?就知道窝里横!谁跟你晚上啊,有胆量就现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玻璃放下来,你敢吗?哼!”赵筱雨白了他一眼,把话题转回到正轨上来,“我在想,人长大了都会改变,可到底是因为什么改变的呢?是生理原因,还是社会规则,还是生存压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都有吧。”赵小禹听懂了她的意思,“我五六岁的时候,光着屁股满村子跑,总不能现在也光着屁股满街跑吧?”
“你和我说的不一样,你举这个例子太极端了。”
“其实是一样的,每个人想好好活着,有钱任性,没钱任命,不想任命,就努力在规则之内谋取尽可能多的利益,可以不讲武德,但一定要讲公德。”
“又是钱,我不想做金钱的奴隶。”
“那是因为,你已经是金钱的主人了。”
“也许是吧,但是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呢。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让我动心吗?”
“什么时候?”
“唱着摇滚,在大渠里游泳的时候;光着膀子,开着四轮车碾麦子的时候;为了救出慧慧,疲于奔命的时候……”
“那也是因为我在积极地改变生存现状,如果我好吃懒做,年纪轻轻就沿街乞讨,整天蓬头垢面,臭气熏天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赵筱雨噗嗤一声笑了,挪动着身体,轻轻靠在赵小禹的肩头,抓住他的手。
“老九,我还是最爱你的,没办法,全世界只有一个你,谈恋爱比他娘的高考都难,高考至少还有那么多的学校,和那么多的专业可选,可是谈恋爱没得选择,我又不想服从调剂,所以只能被你强制录取了。老九,原谅我刚才说的话,你千万别以为我真的不爱你了,只是,我总担心你将来会变成我爸那样的人,他是个优秀的人,却也是个普通的人。可能我还没长大吧,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别想那么多了,”赵小禹忽然说,“想不想玩点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