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赵丁旺的往事(1 / 1)

好好地活 鄂佛歌 1466 字 2天前

刘主任敲开赵丁旺办公室的门,将一个档案袋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站在一旁等待指示。

赵丁旺摆摆手,等刘主任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档案袋,将里面的资料全掏了出来。

最上面一张就是简历,填着姓名、年龄、学历、籍贯等。

之后是家庭成员,只填了两行。

一行是父亲:陈永文,57岁。

另一行是母亲:丁俊仙,53岁。

赵丁旺的双手颤抖了起来,他点起一支烟,猛抽了两口,烟灰飘落在那张纸上。

他掸去烟灰,继续研究这些信息,然而没什么可研究的,最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陈慧的进厂日期上:2000年11月。

也就是说,丁俊仙今年57岁了。

也就是说,三十六年前,她21岁。

三十六年前的那个冬夜,天寒地冻,赵丁旺蜷缩在一条渠的涵洞里,全身已冻僵。

那时他不叫赵丁旺,叫李存思,那是他的真名。

那时他在那个村插队,住在老丁家,白天干活,晚上教老丁的闺女丁俊仙识文断字,还偷偷地教她男女之事。

就在那个涵洞里,丁俊仙怀上了他的孩子。

黎明时分,意识模糊的李存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刚直起身,一条人影就从涵洞口钻了进来。

李存思随手抄起一块石头,正准备和那人拼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真的在这儿啊,我怎么才想起你会来这儿……”

是丁俊仙。

她哭着抱住李存思,双手搓着他的手,他的脸,把他的手拉进自己的衣服里,贴着皮肤取暖。

丁俊仙说:“他们都撤走,只留下几个巡逻的,咱们赶快逃吧,天一亮就逃不走了!”

“往哪逃?”

“逃到哪算哪,哪怕半路死了,我们也要死在一起!”丁俊仙斩钉截铁地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家带些干粮,再拿几件厚衣裳。”

丁俊仙走后,李存思还是决定要一个人逃走,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夜里,他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不能连累她,不能连累他们的孩子。

一人做事一人当,生死有命。

他捡起一颗小石子,摸黑在涵洞的管壁上留下七个字:

我走了,你要幸福!

他钻出涵洞,爬上渠坝,远远望见有几处篝火,篝火旁有人影走动,想必是巡逻的岗哨。

他用在丁俊仙的乳房上暖热的手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甩开膀子,迈开大步,向远处走去,投身到黎明前的黑夜中。

没有人发现他。

他锚定一个方向一直走,这样才能越走越远。

他渐渐远离了那个村子,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天边出现了曙色。

他终于走不动了,饥寒交迫,让他的体能下降得很快。

他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

他望见了一个村落,他听见了鸡叫声,他看见了一个男人背着手在田野上散步。

他跌倒了,昏迷了过去。

醒来时,他躺在一盘炕上,盖着一床棉被,身体解冻了,被子里蒙着一团潮气。

这不是老丁家,这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

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惊喜地叫道:“啊,你终于醒了?”

又冲着门口喊道:“淑兰,舜然,他醒了,快倒碗热水过来!”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柳勇智,小名叫柳三。

他的老婆叫董淑兰,女儿叫柳舜然。

后来,李存思改名为赵丁旺。

赵丁旺说:“爹,我要跟你姓柳!”

柳三说:“你必须姓赵,叫赵丁旺,让赵家人丁兴旺,代代相传!”

赵丁旺问:“为什么要让赵家人丁兴旺?”

这个问题,柳三永远没回答他。

后来,赵丁旺娶了柳舜然,成了柳三和董淑兰的上门女婿。

十年后,三十多岁的柳舜然迟迟不能怀孕,长年杂病缠身的她,预感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便让赵丁旺去找丁俊仙,说不定丁俊仙还没嫁人。

如果丁俊仙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的话,正好可以给赵家传后。

柳三和董淑兰也支持赵丁旺这么做,李存思已被“枪毙”,没人再追究当年那起凶案了。

于是,赵丁旺去了一趟那个村,时隔十年,人们都认不出他了,一些老年人告诉他,老丁家早就搬走了。

他问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自此以后,赵丁旺再没见过丁俊仙。

【题外话:昨天写了赵丁旺的往事,总共写了两章,说明了李存思改名的经过,以及他坐牢前前后后的事,但是被无情地审核了,所以只能简单地概括一下这段往事,不影响主线剧情,只是淡化了赵丁旺这个人物,实为遗憾。】

赵丁旺从回忆中清醒,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陈慧简历上的一寸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渐渐模糊,继而又清晰,再模糊,再清晰,慢慢地,她和当年那个女孩融合成为一个人。

赵丁旺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胸腔里,仿佛安装了一台搅拌机,飞速地旋转,锋利的刀片,将他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碎渣。

敲门声响起。

赵丁旺整理了一下情绪,将陈慧的资料扒拉进抽屉里,双手抹了一把脸,坐直了身体。

“进!”

门开了。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走了进来。

她双手捧着一叠文件,走过来放在赵丁旺面前。

“赵厂长,你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我向你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

“好,坐下说吧。”赵丁旺指指对面的沙发说,声音沙哑虚弱。

陈慧便过去坐到沙发上,用她腹腔共鸣的声音开始汇报工作。

赵丁旺静静地听着,他分明听清了她说的每个字,然而这些字连贯成完整的句子时,他却领会不了其中的意思。

他的脑子乱得很,嗡嗡作响,他眼中所见,只是陈慧的红口白牙在不停地开合,仿佛在念着什么咒语,让他头晕目眩。

“先别说了。”赵丁旺不得不打断了她,“你先去吧,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

“好的,赵厂长。”陈慧站起来,走向门口。

她的手刚把门打开,赵丁旺又叫了一声:“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