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炮不如放屁(1 / 1)

好好地活 鄂佛歌 1598 字 2天前

赵小禹为了能融入到小伙伴当中,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所有的小伙伴都滑了赵小禹的冰车,纷纷赞叹,都说也要让他们的爸爸做这样一辆冰车。

正当大家玩得不亦乐乎之时,一个男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有人说:“赵小禹,是你爸!”

赵小禹也认了出来,提起冰车就跑,但还是被赵大顺追到了,夺过他的冰车看了看,一巴掌甩了过去,把赵小禹打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两把冰锥摔在一边。

“我把你个败家玩意儿,全家就四个拉手都让你给卸了,你哪怕给我留一个也行啊!”

那时那地的农村人,已经开始使用立柜,赵家却只有一个笨重的红躺柜,其实就是个棺材形状的大板箱,是揭盖的,不用拉手。

后来村里有人雇来木匠做家具,他家也做了个碗柜,总共有四个门,正好装着四个拉手。

赵小禹捂着发胀的脸颊哭道:“三个不稳,人坐上去就栽倒了……”

“还顶嘴!”又一个巴掌甩过去。

这时赵大顺认出了那些木板:“这也是碗柜上的,这是骡车上的……你还把什么拆了?”

“再什么也没拆,碗柜上拆的也是靠墙那面的,有墙堵着,那块木板没多大用。”赵小禹可怜巴巴地说,“你把拉手卸下就行了,冰车还给我吧!”

这时赵大顺发现了扔在地上的两把冰锥,过去拾起一看,脸都气白了:“你居然把剪刀也拆了,家里就这么一把剪刀,你干脆把房子拆了算球了!”

挥起一半剪刀,作势欲刺向赵小禹,“我真想扎死你!”

赵小禹吓得逃之夭夭了,冰车也不要了。

四个拉手重新装回到碗柜上,只是锌皮已被磨掉,不那么亮了;剪刀用铝丝充当铆钉恢复了原样,勉强能用;至于那些木板,已经被裁短了,没用了,当成废品扔进了西房里。

临近年底,年味已很浓,赵大顺骑着自行车到公社办年货。

公社就是乡里,那时公社已被取消,但村里的人们还在沿用着这一称呼。

天阴沉沉的,赵小禹坐在村口的土堆上等着父亲回来。

村里的孩子已经开始放炮了,把鞭炮拆成一个一个扔向空中,这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一年到头,女人们能穿两身好衣裳,男人们能喝两瓶好酒,孩子们能放几天炮,听几声响,闻闻火药味,就是岁月回赠给这个偏远乡村的礼物。

午后,一阵车铃响,赵大顺骑着自行车,颠簸在村口的土路上,带起一片黄土。

“爸爸,”赵小禹冲下土堆,“买了多少钱的炮?”

赵大顺没理他,骑着车子只顾走。

赵小禹追回家,赵大顺正在向赵天尧展示着他办的年货,一箱高梁白,一箱带鱼罐头,一方砖茶,一些糖果,几张红纸,还有一些在赵小禹看来毫无用处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赵小禹翻遍了包,只翻出五个双响麻雷子,却没有他喜欢的鞭炮、小导弹、采珠筒等。

“怎么没有炮?”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昨天晚上,他向爸爸提出,今年要买一百块钱的炮,爸爸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加了码:“买二百块钱的,让你放个够!”

他就知道,爸爸越是答应得爽快,越是兑现不了,果不其然。

“那不是有五个麻雷吗?”赵大顺指着包说。

“麻雷我不敢放,我要鞭炮!”

“这个,”赵大顺嘿嘿一笑,“没钱了,明年再买吧,今年将就着过吧。”

“那你买酒就有钱?”赵小禹指着那箱高粱白质问道。

他虽然不识字,但对“高粱白酒”四个字并不陌生,这四个字的字形笔画他深恶痛绝,就如对酒的味道深恶痛绝一样。

他很不理解,爸爸每次喝醉,难受得要死要活,每每把家里吐得臭气熏天,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为什么还那么爱喝?

他真想把那箱酒扔到井里去孝敬井龙王,如果他爸不打他的话。

赵大顺说:“过年不能不喝酒。”

赵小禹争辩:“过年也不能不放炮!”

“你懂个屁!”赵大顺生气了,“一瓶酒能醉一天,一板鞭炮只能响一会儿。再说,全村人都放炮,谁知道你没放?那么多的炮声,你能听出哪声是张三放的,哪声是李四放的?酒就不一样了,喝在谁的肚子里谁知道。”

他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乖,别放炮了,咱吃点喝点,放两个屁多舒服。”

“我就要放炮,你给我买!”赵小禹找不出太多的理由来说服爸爸,只能撒泼,他推搡着爸爸嚷道,“现在就去买,你说了今年要买二百块钱的炮!”

“二百块钱?有二百块钱老子还用喝高粱白?有一百块钱老子就喝茅台了?”赵大顺一把推开儿子,“你知道咱们家一年挣多少钱不?你以为老子是开银行的吗?”

“那你为什么要骗人?你这个骗子!”

“屁大点的东西,想造反吗?”赵大顺终于不耐烦了,抄起了笤帚,“又皮痒了是不?给你三分好颜色就想开染房?得寸进尺,没完没了是不?”

慑于笤帚的威严,赵小禹不敢再吭声了,眼眶中转着两颗泪珠。

赵大顺到底有点可怜儿子,从包里翻出一件土黄色的卡机布童装,要给赵小禹穿:“爸爸给你买了新衣服,炮响几声就没了,衣服能穿好久呢。来,试试合身不?”

赵小禹并没有领爸爸的情,吼了一声“酒喝几天也没了”,怕挨打,一溜烟跑了。

赵小禹对赵大顺的怨气一直持续到除夕那天。

窗户上微微泛起曙色,赵小禹就被村里的炮声吵醒了。

他失落地坐起来,看到爸爸和爷爷还在熟睡中,鼾声如雷,比赛似的。

他穿起衣服下了地,出了门,没有墙的遮挡,炮声更加清脆嘹亮,在天边荡着回音。

空气清冷,弥漫着一股火药的清香,赵小禹格外喜欢这个味道,仿佛有了这个味道,那才叫过年。

村里人放炮,大人放麻雷;鞭炮一般都由孩子拆成一个一个地放。

当然也有一些讲究的人家,耀武扬威地把鞭炮挑在葵花杆上,噼里啪啦地放,这在赵小禹看来,是不可理解的,多浪费啊!

与其那么放,不如敲水桶呢。

这时,不知是谁家就这么放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刚响起,赵小禹就循着声音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