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落霞山。
穿着一身湖蓝色裙裳的梁小芸忽地睁开眼,眼中尚且有一丝白芒未消,片刻方才散去。
“你的修炼速度简直惊人。”对面坐在一棵高高树杈上的轩辕十四,眼带欣赏地说道:“灵识铸就,开辟神宫,建造华府。只需要将华府壁垒建成,也就算踏入了秘术师的第三境,这天赋在世间入秘者,堪称前三。”
秘术师第三层名为华府境,在掌握攻击他人的神通之前,要先将自己的神宫打造得坚固稳定,如同神仙洞府一般,是以称作华府。
“另外两个是谁?”梁小芸并不骄傲,反而开口问道。
轩辕十四轻挑嘴角,“一个是我,一个是问天楼里那位。”
“你是她的敌人?”梁小芸突然说道。
“呵呵。”轩辕十四闻言一笑,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怎么猜到的?”
“世人皆知大神官举世无双,伱把自己与她并列,当然也很厉害。可这样厉害的秘术师,国内却没有人知晓你的名字。”梁小芸声音清脆,“你是不敢,还是不能?”
其实这并不难猜。
世间秘术传承只有三大脉,神都问天楼、九鞅幻神峰、南海极乐宫。
能够修行到极高境界的秘术师,肯定离不开这三家,而极乐宫是魔门分支,幻神峰是九鞅圣地,说是问天楼的敌人都不为过。
“你之前从来不问我的来历,我以为你是漠不关心,原来是想到了个大概。”轩辕十四摇摇头,似乎觉得眼前人颇为有趣,“不过你肯定猜不到真相,我和她不止不是敌人,反而还是……”
他回头遥望了一眼龙渊城的方向,止住了话头,接着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们的皇帝肯定知道。我不是你们国的敌人,但我的徒弟、徒弟的徒弟,很多人都是。就在前两天,你大哥还杀了一个可能算是我徒孙的人。”
梁小芸的眼神里闪现好奇,可她并不去问那些,只是道:“那你收徒究竟是为了什么?”
言语间听起来,轩辕十四对于自己的徒子徒孙好像也没什么感情,可是这些天他教导自己的时候,确实是尽心尽力。
很难揣测他的目的。
“当然是为了传承。”轩辕十四答道,不过多的也没有说,只是单手举起,一抹蓝光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枚黑铜铸造的面具。
“你已经接近华府境,可铸造最强大的华府需要一味稀有材料,叫做月宫麝。此物市面上是买不到的,你拿着这个面具,去一个叫罗刹鬼市的地方,或许可以找到这种材料。”
“罗刹鬼市?”梁小芸接过面具,生出一丝朴实的疑惑,“去倒是可以,但是,我拿什么买?”
“对哈。”轩辕十四一拍脑门,“我忘记了,你和我以前那些徒弟比,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穷人。”
他再一翻手,又凭空出现了一枚玉符。
“如果真有月宫麝的卖家,你就将这枚玉符给他就行了。”
梁小芸略有些奇怪,因为这个师父以往给她的印象都是神通广大,而且很闲。
一般需要什么东西他一翻手就拿出来了。
让自己去买的确实是第一次。
接下来就听见轩辕十四说道,“我有一些事情,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拿到月宫麝之后,就自行打造华府即可。待你突破之后,我大概就能回来了。”
他目光悠远,看向南方。
“有些欠了很久的账,得清一清才行。”
世间的师徒各不相同,有的师父出钱出力,有的师父违法乱纪。
梁岳来到云止观外,就见到簪花尼堵着云止观的门破口大骂,里面的王汝邻一声不吭。
他听到簪花尼的内容,还正纳闷呢,师父啥时候还整上这套业务了?
以前的王汝邻最多看起来眼神猥琐一些,可一直守着上面流云庵也是老老实实的,不像是个变态啊。
不提防簪花尼神识灵敏,一回头,就锁定了他。
“前辈……”梁岳看她目光犀利,顿时觉得不好,可已经晚了。
簪花尼一抬手,便有一股狂风席卷,将梁岳拦腰卷过去,接着按住他的肩头,对观中叫道:“王汝邻!你徒弟在我手里,你再不出来,我就撕票!”
“前辈,你可是出家人,不能杀生。就算不是出家人,也不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啊。不就是让我师父出来吗?我帮你。”梁岳压低嗓音规劝道,接着又抬起头,高声喊道:“师父!救命啊!簪花尼前辈真的会杀人的啊!”
“徒儿!”里面立刻传来王汝邻的回应,“我教你这么久,牺牲的时候到了!你忍一下,她修的是慈悲心,不会真的杀你的。”
“她不会杀我,但是会废了我修为啊!”梁岳高声道,“你不出来把话说清楚,我可就没办法参加夺城之战了!”
簪花尼一听这话,顿时眸光一亮,道:“对!你不出来我就废了他的修为!”
她刚刚都没想到这一茬,正戳王汝邻的软肋。
毕竟是修慈悲心的,没有那么多坏主意。
说完,她朝梁岳点了点头,“你这小子的坏心眼儿果然跟你师父一样。”
梁岳闻言讪笑两声。
就当这是夸奖吧。
他倒也不是想帮簪花尼诓骗师父,主要也是没办法,这么耗下去,自己什么年月才能帮陈素办完事情啊?
片刻之后,云止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小道童白原的身形出现在门口,一脸认真又稚声稚气地说道:“师父请簪花尼前辈入观。”
“哼!”簪花尼放开梁岳,一拂袍袖,“我需要他请吗?”
说罢,迈开步子踏进道观庭院中。
这位肤白貌美的出家人尽管剃光了鬓发,依旧不减风姿,明眸皓齿,行走间衣袂飘飞,僧帽上簪着一朵红花。她站在院中,一双杏眼怒气冲冲瞪着王汝邻。
王汝邻坐在道观中,绷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两人互相对视半天,白原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
梁岳暗暗叹息一声,唉,这个家果然还得我来出马。
于是他走到二人之间,对着王汝邻先说道:“师父,簪花尼前辈说你去人家庵里偷衣物,应该是有误会吧?你绝不会做这种龌龊之事,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真有点没自信,毕竟师父的下限在哪里他真不了解。
可不管是不是误会,你总得给个解释,要不然事情怎么了结呢?
就听簪花尼先道:“我家弟子亲眼看着架上的衣物消失了,还有一股黑风直奔你云止观,不是他拿的,还能是谁拿的?”
“就是我拿的!”王汝邻也气鼓鼓说道。
“师父!”梁岳顿声道,“你可以不说话,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当做呈堂证供啊!”
王汝邻一把抓出几件皱巴巴的僧袍,看样子是挺旧的,都带着水洗泛白的颜色。
“你们流云庵弟子的僧袍上,为什么会有剑气谷内龙泉花的气息!”王汝邻愤然质问道,“我一生修剑,这种世间独一份的天生剑气,我绝不会认错。”
“我流云庵弟子的衣服上有什么气息,关你什么事?”簪花尼反问道。
王汝邻嘟囔着道,“没事儿干嘛去剑气谷,剑气谷有谁啊?”
簪花尼毫不避讳地承认,“陈素托我帮忙,去剑气谷请姜铖出山,我们都是多年交情的老友,走一趟怎么了?”
“你……”王汝邻双手环在胸前,一歪脸,“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那小子,你非要跟他来往。哼,都怪陈素那厮,为何不找别人帮忙?他就是存着坏心!”
“大家都是好人,只有你存坏心!”簪花尼也没好气地说道。
“等等,我听明白了。”梁岳连忙举起手。
他右掌指向簪花尼,“前辈你是因为陈师叔所托的公事,去剑气谷里请另一个人出山,所以弟子衣衫上沾染了那里的独特剑气。”
左掌再指向王汝邻,“师父你是感受到了那股气息,觉得簪花尼前辈去找他,你不开心了是吧?”
王汝邻听他这样问,憋得老脸一红,臀下蒲团一扭,背转过身去,可鼻孔里还是哼出一声:“嗯。”
梁岳算是彻底搞懂了。
整半天自己师父这是跟簪花尼前辈吃了别人的醋了。
他在流云庵下守了这几十年,虽然簪花尼一直不给他个好脸色,他也坚持不懈。可簪花尼去找别人,他就有小脾气了。
这才拿走了那几件衣服。
要不然以他的功力,真偷东西怎么可能被看到影子?
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整这一出。
“这样的话,弟子我就要说你两句了。”梁岳先对王汝邻道:“簪花尼前辈都说了,她是因为受陈师叔所托,是公事嘛。又不是她私人原因去找人家,而且就算是私人原因,咱们也没有理由生气啊。”
他凑上前去,压着嗓音:“师父你放心,簪花尼前辈绝对不会和那人有私情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王汝邻抬头看他,颇有些委屈巴巴的。
梁岳悄声道:“师父你想啊,她要是真与那人有私情,怎么还会带着弟子去呢?”
之前的章节有的评论,感觉好像有些读者对封建社会的想象很极端化。
厉害的皇帝就是全知全能,朝中有坏人就是皇帝无能。
事实上发展到现代社会都依然是贪官污吏遍地,可是历史上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比这差几百倍。
不是说朝中有坏人坏事,皇帝就一无是处。也不是说有好皇帝在,王朝里就可以没有坏人坏事。
当然,主要原因肯定是我表现得不够好,没有能让人信服的描写,才没传达出想要的效果,没有说读者不对的意思。
就是想起来了单纯的一句,在有的情况下,想法还是尽量不要非黑即白、非天即地的,不然看什么都会有点奇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