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小子演讲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为了拉票的漂亮话，还是真的有那些规划，打算那么做？”
老汪头儿眯眼看着张沈飞落下一个棋子之后，缓缓说道。
张沈飞下完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色包装的牡丹香烟，敲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之后，悠悠吐出一个烟圈：“您猜……”
“你小子还跟我卖关子。”老汪头毫不客气的拿起石桌上张沈飞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也给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哎，我记得你老不是不抽烟吗？”张沈飞好奇的询问。
他跟这老头一起下棋已经有小一个月，一开始他每次抽烟都会让对方，可这老头儿明明都是婉拒的啊。
怎么这一次，反而主动拿烟抽？？？而且瞅这架势，虽然不说多么熟练，但也完全不是个新手。
老汪头儿嘿嘿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不抽烟了？这可是五毛五一包的牡丹牌！！！一支烟顶得上一根油条的价格，干嘛不抽？我又不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小子这档次越来越高了啊。
以前你抽三毛钱的大前门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居然都抽上五毛五的牡丹牌了，牛！！！”老头把烟叼在嘴里，点上之后享受的眯着眼睛吐出一团团白雾。
关于香烟，四九城可是有顺口溜的。
高级干部抽牡丹，中级干部抽香山，工农兵两毛三（指北海牌，两毛三一盒），农村干部大炮卷得欢。由此可见牡丹牌香烟的档次。
“得！！看来我才是二傻子呀。”张沈飞哑然失笑，“不过我可抽不起牡丹牌，这是周末回家，从我一大院子弟朋友那里顺来的。”
原以为这老头不抽烟，结果居然是嫌弃自己那三毛钱一包的大前门不好抽。
张沈飞不由得有些好奇，这老头以前到底得抽多贵的烟呢？
既然抽得起五毛钱一包的烟，又怎么会沦落到扫厕所的地步？？？难道说，这也是個老Y？？？
一时间，张沈飞脑海中针对这个神秘的老汪头儿，闪过不少猜测。
不过他自认为是个有边界的感的人，老头儿不主动说，他也不会问。
于是两人又说回之前的话题，张沈飞告诉老汪头儿，他是真的想为学校和同学们做点什么。
“别的不说，您就瞅瞅今年下半年以来一滴雨都没下过，现在粮店的细粮供应也不足，我琢磨着明年呢，可能行情还要糟。
咱们学校的学生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农村人，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肯定要用学校的助学金补贴家里。
有了钱，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可他们在学校里的日子就要难过，说不定还要饿肚子，甚至更惨……
所以我就琢磨着，把学生会这一块勤工俭学给弄起来，给同学们提供一些便利。”
张沈飞把自己的顾忌说了出来。
往年四九城只有春天才有沙尘暴，可今年秋天因为不下雨，连着来了两三场，弄的人灰头土脸的倒是其次，关键是不下雨庄稼顶不住啊！！！
张沈飞自认为并不算一个善良的人，
但是身处于天灾背景的时代之下，能帮一把普罗众生，他还是愿意帮一把的。
不仅是燕京大学的学子，张沈飞还准备抽空回一趟轧钢厂，看看能做点儿什么。
老汪头儿闻言也是一声叹息，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今年的天气确实不正常，往常一个地方干旱也不是没有，但是哪有这样大范围的干旱呢？？
这波及的范围太大了，我琢磨着呀，明年估计还得旱。一想到这里，我就愁的不行。”
岂止明年？？后年，大后年也！！！！
张沈飞把话吞进肚子里，哑然片刻之后，好久才憋出一句：“大旱不过三年。”
“三年？？？”老汪头儿瞪大双眼，冷哼一声，“有一年的都得饿死多少人……你且看着吧。””
国家到现在还是农业大国，而且没有进入机械化，基本是靠天吃饭。
要是持续大旱的话，后果简直是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老头儿的情绪更加低落了。沉默片刻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张沈飞：
“嗐，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你能有一颗为同学们服务的心总是好的，但是我也得提醒你。现在的形势千变万化，有时候伱空有一颗好心却无法做出自己想要的事情。
即便是你足够的努力和幸运，真的做出了实事，也未必就能得到好的结果。
甚至这些事情在某些时刻，还有可能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
辛辛苦苦做成的事情没有人感激，自个儿反而还要反受其害……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做吗？”
他自己就深受其害，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在这燕京大学校园里扫厕所。
老头儿看向张沈飞的目光炯炯有神，似是要通过皮肉，看到张沈飞的骨血。
“我愿意。张沈飞淡然说道。
老头儿忽而笑了：“你这小子，我倒是没有看错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个好样的。”
“哪有你老人家说的这么玄乎。”张沈飞也跟着笑，“我没您说的那么高尚。我即便是为大家做什么事情，也是建立在能自保的基础上。
我是个自私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只会以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为先。”
这样的话在这个人人为集体的时代可谓是大逆不道，但张沈飞就这么说了，并且笃定老头儿不会出卖自己。
“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汪头儿放下一个棋子，“该你了。”
两人于是不再闲聊，开始在棋盘上你来我往的厮杀。
最终张沈飞三局三胜，气的老汪头儿拎着扫把怒气冲冲的就往亭子外走，一边走一边嚷嚷着以后再也不跟他玩了。
“什么玩意儿？小小年纪的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呸，就这还学生会会长呢。”老汪头儿打不过开始人身攻击。
“不玩就不玩，一大把年纪输不起还人身攻击，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张沈飞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反怼过去。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
下午放学之后，
洪老师找到张沈飞，首先祝贺他正式成为燕京大学第五任校学生会主席。
接着便表示学校领导听说张沈飞的设想之后，认为他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是前所未有的，史无前例的，学校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但是可以先让张沈飞自己试着组建新的学生会队伍，如果能做出一些成绩，学校才会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如果事实证明你的想法行不通的话，学校会原地解散系学生会和你说的那些部门，维持现在的原状不变。”
“而到时候，你这个学生会会长是走还是留，要再开会视情况而定。”洪老师将学校领导下午开会的结果告诉了张沈飞。
之前学校虽然想要改革学生会，但只是局限于对校学生会的整顿和改进上。
结果张沈飞这一下子就要下设12个系学生会，不同的部门，还要成立勤工俭学社。
这大大超出学校领导的预期，也让他们怕步子迈得太大了扯着蛋。
要是这个提议是别人提出来的，只怕学校会直接驳回。
但因为张沈飞之前在迎新晚会上精彩的表现，让陆校长他们愿意相信他，力排众议给他一个机会。
闻言，张沈飞斟酌了一番：
“也就是说，前期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调整学生会的机制是吗？？学校不会干预，但是也不会提供任何的帮助。
所以说，我们学生会接下来属于野蛮生长阶段？？”
洪老师点点头：“没错，其实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学校里支持你的老师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陆校长，很是欣赏你，只是现在分管这一块的领导是保守派……”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
燕京大学学生会也不会成立了四五年都毫无长进。
“其实现在学校里支持你的老师不少，尤其是陆校长，能争取到自由发展的机会，还是他力排众议的结果。
我相信，只要张沈飞同学你能做出一些成绩，让陆校长更有底气，以后肯定少不了会有助力。”
洪老师见张沈飞神色内敛，以为他心情不爽，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老师您误会了，我没退缩，只是在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实施工作。”张沈飞笑了笑。
……
张沈飞正式上任之后，
便将学生会所有成员聚在一起开了一个会，表示接下来学生会的主要工作内容有三点。
第一点，自然便是成立系学生会的事情。
“我会向学校相关老师申请更多的岗位，也会以校学生会的名义发布纳新公告。
请在座的各位干事们在各自院系起到宣传的作用……告诉大家，凡是有为学校和同学们服务想法的同学，都可以手写申请书。
我们在一周后会择优录取一批，到时候名单会公布在布告栏。
如果大家对此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开始讨论下一项--校学生会分工问题。”
张沈飞拿出之前做的笔记，这上面详细记录了目前学生会所有成员的姓名，身高，体重，家庭情况，性格长相特征，还擅长什么，等杂七杂八各类信息。
这都是之前统计出来的，想不到现在就用上了。
按照统计到的这些信息，张沈飞初步给大家各自安排了合适的岗位。
“目前大家的岗位就先按照这个来，后续工作中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做调整。
以后不管老师还是同学们有需要我们学生会配合的事情，大家都按照各自的分工来，奖罚分明，不再吃大锅饭……大家有意义吗？”
“没有。”
“没问题啊。”
在张沈飞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下，
燕京大学十二个系三很快便组建出了各自的学生会和各系学生会下属的工作小组。
如今各个系的学生们有了困难或者疑问，
第一时间便会找到自己系学生会相应部门帮忙，系学生会解决不掉的问题，才会上报到院学生会。
现在的燕京大学学生会扩张了两倍不止，每天除帮助学生们处理的问题是之前的五倍有余。
看起来事情多了不少，但因为井然有序，各个任务负责到人，工作效率也呈几何倍数提高。
一切反而没有之前一头乱麻，顾头不顾腚的样子。
国庆典礼之后，
燕京大学学生会在稳步的进步，各项工作大致走入正常轨道，
张沈飞让各个系学生会统计贫穷学生和自愿兼职的学生名单递交过来。
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张沈飞有些意外，“居然只有二十一个人吗？”
常瑞峰顿时嗤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能有多少？？国家可是每个月给咱们大学生二十块钱助学金的。
四九城人均生活标准也就八块一个月，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标准是他们的二点五倍，哪有人真的困难到需要出去勤工俭学的地步。
张会长，我奉劝您做什么事情之前先用脑子想一想，不要总是想当然。
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尴尬不？”
常瑞峰的话很是不客气，陈义知顿时蹙着眉打断他道：
是谁总是想当然了？？常副会长你说这些话之前最好去学校的包伙区看一下，每天有多少同学在那里用咸菜疙瘩就主食吃。”
包伙区八分钱，主食随便吃，但不提供菜品，需要自备。
一般只有条件很是艰苦的学生，才会在那里吃。
“现在报名勤工俭学的人少，只不过是因为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出去工作过，不敢贸然报名，想先观察一下第一批勤工俭学同学的成果……”陈义知直指问题关键。
他的话，立刻获得不少人的赞同。
“没错，我问过我们班几个条件不好的同学，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大部分需要勤工俭学的都是农村同学，他们性格内向，怕贸然到社会上无法适应。”聂云云也说道。
虽然之前潜规则张沈飞未遂，但她本身还是很敬佩张沈飞的。
当初张沈飞能够当选，也有她的一票。
“我觉得只要第一批勤工俭学的同学真的能够拿到钱，后续报名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会长，你到底给大家安排了什么工作呀？”
“找我询问的同学不少，但是因为我不太清楚兼职的合作单位到底是哪里，工作内容和单价，没办法详细的给大家介绍，所以导致最后报名的寥寥无几。”
“这个啊，确实是我疏忽了，”张沈飞一拍脑壳。
前段时间一直冒着国庆去广场观礼的事情，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他向大家介绍道：
“跟咱们学校合作的兼职单位大概有四九城运输公司，四九城国营饭馆，轧钢厂，纺织厂，成衣厂……反正大概就这么十几个吧。
“我在这些单位都有熟人，安排一些同学寒暑假和周末过去兼职不算困难。
至于单价？这个随行就市的。在兼职前两天，我会把价格告诉大家……”
学生会众人听罢，顿时震惊了。
国营食堂，运输公司，纺织厂，轧钢厂……
这，这简直是涵盖了人类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呀！！！
就这还神tmd就大概这么几个。
就这些个单位，都是四九城的龙头单位，加在一起谁能小看????
在座的大学生们，头一次感觉到社会人的威力。
众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次勤工俭学真的能办成的话，他们可能真的要在燕京大学留下什么了。
说干就干，
到了周六一大早，
那而是一名报名做勤工俭学的同学，便在燕京大学门口汇合。
陈义知拿着花名册点名，点完只会退下，张沈飞站在众人的面前，朗声道：
“今天给大家安排的是到四九城运输公司装卸货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