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仕恩走向周凛,眼神有所暗示:“殿下,牢里乌烟瘴气,有伤您的贵体,还是别去了。”
周凛眯起眸子:“康将军,想让本王查清,又不让本王去牢里,这当如何查?”
康仕恩:“我把人提出来,让殿下查问即可。”
姜楠再次跪下:“殿下,让他提人,他必会想方设法威胁百姓,那样一来,您永远得不到真相。”
明大夫也急了:“殿下,那厨子不是说孩子送回牢里了吗?去看看孩子在不在,就知道是谁在说谎!”
厨子紧张地看向康仕恩:“孩子一来就送走了,谁知道他这会儿跑去哪了?”
康仕恩终于懂了厨子的意思,可他身边也没别人可用,只能再次吩咐汤治国:“你去牢里看看,有没有他们说的孩子。”
说完拽着他的肩膀,小声交代:“就说他逃走了,这次别再给我搞砸。”
汤治国点点头:“放心将军,你用嘴说我就明白了。”
康仕恩:“……”
他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汤治国小跑着离开。
周崇安给了欧阳峥一个眼神,他立马跟上去。
“汤副将慢点走,那么神奇的地牢,我也去看看。”
汤治国搪塞:“军师留步,地牢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犯人的屎尿味。”
“无妨,你能去得我就去得,大不了吐一吐,全当解酒了。
林扩,吴勇,李政,你们都过来,我带你们去看看比皇城天牢都大的康将军府地牢。”
林扩他们隔着老远听到欧阳峥的喊声,也不和康家军僵持着了,全都跑去地牢参观。
姜楠本来不放心汤治国,但镇南王的人跟着,她就放心了。
钟萤却觉得不对。
算了算她和明大夫离开地牢的时间,急忙小声敲了敲矮柜。
周崇安听到动静,假装蹲下擦拭鞋面的雪。
钟萤说:“孩子没回去,我和明大夫是在他们离开后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出地牢,根本没见过那孩子,他们在说谎……”
孩子没回去,就有可能还在厨房!
周崇安环顾周围,盯上那个大蒸笼,大步走过去。
“这里煮的什么?”
“王爷不要碰,还没熟呢!”
厨子急得起身阻止,周崇安一脚踹开他,掀开蒸笼盖。
滚烫的蒸汽冒出来,周崇安不适的侧开脸,退后两步。
旁边的姜楠和周凛也被蒸汽烫的连连后退。
康仕恩挥舞着手大叫:“镇南王,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会以为这里面藏着那个孩子吧?
这么高的温度,那孩子不早就惨叫连连了?
他要是在这,我把脑袋给你拧下……”
康仕恩的话还没说完,蒸汽散去,一个小男孩紧紧蜷缩的身体现在众人面前。
康仕恩目瞪口呆:“……”
他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想撤回前面那句。
男孩满身通红,双目紧闭,嘴巴咬着手背,鲜血直流,身上满是酒味,还涂抹着各种煮肉的香料。
“救人!”
钟萤控制不住震惊与愤怒,喊声和眼泪几乎一同飚出去,喊得都破音了。
她脑子里跟跑马灯似得不断闪过小男孩懂事的模样。
小小年纪就知道哄着妹妹,照顾奶奶,他是个好孩子不该短命!
是她,只顾掩护自己的身份,没有为这个孩子多想一点,是她的错!
康仕恩听到女人的嘶喊,第一时间看向矮柜。
是那玩意发出的声音?
楚雄赶紧做出嘶喊的姿态,然后一边捂着喉咙,假装不适的样子,一边冲上去帮忙,想把康仕恩的注意力从矮柜上吸引走。
康仕恩:“?”
是“她”?
那为何声音是从柜子那边传来的?
周崇安,周凛,明大夫,楚雄四人全都上手去救孩子。
姜楠端着盆,从水缸里打了一盆冷水放到地上,解开披风展开,铺平。
男孩被他们齐力协力,小心翼翼的搬下来,放到披风上。
明大夫摸了一下男孩的脖子:“还有脉搏,快,快冰敷。”
姜楠毫不犹豫撕开自己的衣摆,浸入冷水中,给小男孩冰敷。
楚雄也去打水,撕扯衣摆,帮忙冰敷,周崇安这次也不心疼衣服了,也跟着撕。
明大夫没地方撕,他的铠甲又脏又臭。
周凛抽出匕首,摘下护臂,割下一段自己里衣的衣袖,递给明大夫。
“多谢殿下!”
明大夫也跟着帮忙。
钟萤急得不行,可矮柜已经没有能力再让她过去一趟,她只能翻箱倒柜的找烫伤药。
“生理盐水能用的上,还有冰敷贴,还有……”
钟萤拿了一堆跑回矮柜,就看到康仕恩那张大脸正凑到矮柜前。
“这是何物?灰色的云?这柜子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他小声嘀咕着。
钟萤盯着他,神情从错愕到冷戾。
她放下药物,拿出了电击棒,想了想,又把电击棒放下,拿出了药材包里的医用剪刀。
她紧紧握着剪刀,掌心很疼,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现代人,要产生杀人的冲动,并执行这个冲动,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在心里不断说:他是坏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人,而且他是古代人,杀了他也不犯法。
可她仍然迟迟下不了手。
周崇安似有所感,抬头一看,康仕恩正蹲在矮柜前,赶紧冲过去关闭矮柜。
画面消失,钟萤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背后冷汗浸湿了衣襟,脸颊痒痒的,她抬手一摸全是眼泪。
掌心也被剪刀划伤,冒着血珠。
废物!
为什么下不了手,哭有什么用!
周崇安手拎着康仕恩的衣领,将他拽到小男孩面前。
大家手忙脚乱的给他全身冰敷过三四遍,皮肤才不那么红。
但好几处皮肉都一碰就掉,鲜血不停的流,他身下的白披风都染红了,几人手上也都是血。
小男孩蹙着眉,睫毛不安的抖动着,似乎疼的厉害,可他就是一声不吭。
即便在昏迷中,也没有喊出一声疼。
姜楠心疼的直掉眼泪,又怕眼泪掉到孩子身上,不停的用衣袖擦,眼睛都擦得又红又肿。
周崇安按着康仕恩,让他下跪。
“康仕恩,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蒸笼里没人,有人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吗?拧呀!
下不了手是吧,本王帮你!”
康仕恩看都不看小男孩,狼狈的挣扎:“镇南王!我是先皇亲封护国将军,与你同级!
就算我有罪,也得上报朝廷,由皇上判决。
你越权杀我,就是藐视皇权,你要造反吗!
何况这孩子又不是我把他放进蒸笼的,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再说,你看他一声不吭,肯定是害怕冻死饿死,自愿被厨子煮了吃,想死得其所,早死早投胎。”
厨子紧跟着说:“对,他是自愿让我蒸的!”
周崇安放开康仕恩,抄起菜刀,银光一闪,鲜血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