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怪段晓棠不关注朝堂风云,整个南衙都是这般风气。
有宗室居中调节,皇帝和武将们都省心不少,皇帝不必担心开国勋贵和武将联合在一起,干涉国家大事;武将也不必忧虑皇帝总疑心自己要造反了。
段晓棠挑眉,“这么肯定?”
孙安丰:“殷家祖上亦是江南人,几代不涉武事,殷相公是皇帝潜邸旧臣。”
压低声音道:“他是文学词臣。”
唯一和武事相关的就是写过几首行军诗、贺胜诗,该说不说,堪为上品。
也难怪殷博瀚不喜欢与武将扎堆自成一派的南衙打交道。
孙家和殷博瀚文武有别,但同属皇帝心腹,仗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乡情谊,有些来往无可厚非。
段晓棠提炼两个意思,殷博瀚不通兵事,却是皇帝的心腹,换言之,他的所作所为皆是皇帝和政事堂的意见。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在逼造反这一条上,造诣不低啊!
诗品即人品这事,听听就算了。英雄枭雄写过,奸臣小人亦写过。
一将功成万骨枯,但现在令万骨枯的不是专司战事的将领,反而是朝堂的文臣。
段晓棠下令道:“查探本地郡兵是否有调动迹象。留下百人收尾,其他人随我去接应范将军。”
原先那片地方左厢军走过,地形掌握得一清二楚。哪里可以藏兵了然于心。
出于同袍道义,不能把范成明丢下,更何况殷博瀚的相公身份,若折在本地,沾边的官都要吃挂落。
早在三州平乱时,段晓棠就知道,死一个朝廷命官和死一个百姓的意义,决然不同。
范成明作为非专业斥候在城里蹲了两天,无时无刻不在盘点殷博瀚的“家当”。
范成明:“两千郡兵随殷相公而来。”
李开德:“两千人防守一座县城,以待周边救援,可行。”
如今都安顿在城墙根下的军营里。
范成明摇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
这会看的不是谁打仗厉害,算的是背后的事。
比如范成达觉得一千人足够,但对范成明而言,至少要两千人才觉得保险。
换到殷博瀚身上,别怪范成明以己度人,至少要两千五才能安心。
范成明转头问城门口回来的亲兵,“城门情况如何?”
亲兵:“不出将军所料,近三日入城的商队比平时多出三成,且多数没有离开。”
右武卫出动剿匪,商路兴盛,但只进不出就显得格外奇怪了。
殷博瀚浑水摸鱼,让其他郡兵假作商队入城。
范成明:“安置在何处?”
亲兵:“城中几处大宅。”
范成明:“总共多少人?”
亲兵:“不敢凑近了,”大家身上的兵味都很浓厚,“初步估计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范成明:“那差不多了。”
李开德:“将军,要不今晚多让弟兄们休息会,明日好养足精神。”
这两天为了以防万一,夜里至少有一半人值守。弥勒教都是山野村夫,夜袭不大可能,举事大概率在明后白天。
范成明考虑了一会,依旧道:“照现有的办法。”
不能因为弥勒教徒身体素质不佳,就打消他们不会夜袭的想法。
李开德:“是。”
范成明:“我去面见殷相公,老李,城里的事你多注意些。”
李开德点头道:“好。”
范成明手上握着一封信,是段晓棠写来的,张牙舞爪的字迹,是他现在最大的底气。
段晓棠亲自领兵过来,躲在城西二十多里地外的山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