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慈怀,诸界众生受息三法,凡所请……”
金绿色的,他血管里如江海一般翻涌的,那些被赐福的证明源源不断的自他的指尖汇入地上一台残损的装置。
“尽应此愿,得消一切苦厄。”
一语落定,万千光影聚拢,晦变为某种如晶体那样澄澈的造物。在其之中,无数微小的粒子流动着,按照最抽象的原则补全那一台装置的损坏处。
因为它现在是“患者”,所以理论上“药师”就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对其的治疗。
似乎是感受到王凯文心中那深重的执念,属于〈丰饶〉的命途全力以赴的回应着他的诉求。
一头细雪谈话间尽染灿金,碧色填盈双目,璀璨溢彩如上好的美玉,甚至他左半边的身体都隐隐约约浮现出麦穗状的徽记。
薇塔在旁边静静的站着,看他以完全超出自己理解的方式“治疗”这一台年久失修的老器物。
她绯红色的眼睛被这金绿色映照得有些睁不开,她忽然觉得好困,浑身有一种难言的舒适与安宁,好想靠在他身上睡午觉……
等她恢复了清醒,发现自己无意间中完成了化身和本体的意识切换,面前是流光溢彩的茧壳。
一缕温暖的翠色自远方和这具庞大的躯体链接出一条晶莹的丝线,她本体虽然身处巨茧却能清楚的听见远处那人的心跳声。
(?′?`?)
先睡一会儿吧,等他事情办完了再过去。
王凯文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却“看见”了更多景色。
凭借着自身特有的能力,〈丰饶〉夹带的分析功能,他能那么精确的洞彻那一台装置每一个零件,每一颗焊接点,甚至能看见记录磁盘上一道道微小的磨损。
他还想看见更多,这还不够,仅仅是恢复出厂设置还是挽回不了他们的数据……
“阵起。”
简短的吟唱后,名为“固有结界”的领域被迅速搭建在这个空间内,他要用这个力量去找一个能作为参考的当事人。
“17号已到达指定部署位置,等候您的指示。”
普罗米修斯,那个数据空间唯一还算保留下来的数据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相信她可以被认定为〈偃偶〉的。
“调取原终端设备日志。”
王凯文思索着,决定还是按照仙舟的办法来。无视底层逻辑,全凭能力导向——只要机魂能听懂我说的话,管它怎么运行的。
“17号收到指令,检索到残余数据样本10例,其中可复原读取个体数据:0,暂时无法执行。”
还是不行吗?普罗米修斯获得全权代理的时候,乐土里已经没有了执行者,因而所剩下的残存记忆不足以支持数据收集……
“呵,机巧工艺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我真是受够了这些繁文缛节。”
王凯文的指尖如同精确的演奏棒,上下游动于地上的装置和虚拟的数据条目之间,勾连出一条条相似数据,然后把它们精确的复制。
牵丝,追影,束魂…罗浮十王司的老手艺,他们老是喜欢用这种办法把保存的残缺意识牵引到金人里,用拷问机巧的方式来获取逝者的记忆。
现在,反正就是要向“已死者”追问,也就不必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礼法。
在这禁忌的术式之下越来越多的残破信息被归纳为可供读取的数据,它们虽然稀薄又零碎,但依然具备了被修复的可能性。
良久,一条街道的微缩模型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王凯文的面前。
他看着这熟悉的风景,想要用手触碰它,却怕破坏了好不容易收集的数据,又迟疑的收回手指。
“黄昏街……”
他喃喃自语,望向这最初也是最后的场合,心中多少念头升起又落下,如海洋上浮的泡沫。
这种空明的意识引动了最后一块拼图。
他似乎开始能够记起来有关于数据空间里人们的生活,不再是一团扭曲的迷雾。
耳边也开始有着许许多多的人们,向他温柔的诉说,向着终究远去的他寄语。
“凯文,不要在那个世界太想我哦…当然,也不许你忘掉我啦?”
“请,自由而幸福的活下去。不受烦扰,不染灾祸,戒律在身,不言自明。”
“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向我证明你有被杀死的价值,让战火使你的躯体重返新生。”
“小白鼠,哪怕是在你那个世界,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弄得太累。”
“维尔薇,我,我们,祝愿亲爱的助手先生永远都不会因为才华犯下过错~”
“凯文先生,谢谢你教会我的一切,谢谢。”
“凯文先生…希望你能喜欢我的画。”
“凯文,不要像我一样被记忆所禁锢,你所要做的,绝不应该是我这种平庸者祈望的结局。”
“凯文,谢谢你为我和铃做的一切。此身无能回报,祝君…武运昌隆。”
……
接下来,是一大段并不清晰的,夹带哭腔的话语,那么迅疾而残酷的闯入了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