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躺进入梦池里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即将溺死却坠入另一片充斥着光芒的海洋。
王凯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那冰冷的入梦池里,周围光影迷离。
刚刚还在身旁的梅不知道去了哪里。
虽然不算是非常熟悉剧情的人,但穿越者的被动还是让他认出这片空间是“稚子之梦”的边缘。只有与钟表匠“有缘”的人才能通过入梦池到达这里,到达这个乐园之外的陋居。
忆质在托举着他,扰乱他的思绪,逼迫他去回忆一些尴尬的往事。
“自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多久过去了?”
他似乎还能记起来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躺在大学宿舍里,好不容易写完了专业课的小组作业,窝在床上打游戏。
冬夜里,玩着那大家都在玩的手机游戏,倒也算得上有趣。孤独的人,孤独的小台灯,游戏里是色彩斑斓的花花世界,他王凯文的世界却花白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贝洛伯格裂界里那张冰冷的长椅,也永远不会忘记划破自己脚掌,为了活下去而匆忙跑完的废弃站台。
如果没有记错,他王凯文从蓝星带来的那件薄外套还在桑博手里,它挡不住风雪,却算得上一件货真价实的“奇物”……
模拟,模拟,是“月光”从怪物的手下救下了他,是“月光”给了他融入这个世界的机会。
贝洛伯格前文明模拟,二十三年。
罗浮仙舟模拟,七百二十载有余。
数据空间侵蚀乐土,五万零一年。
黑塔空间站模拟,五年零七个月整。
这些积攒在脑子里的日志文件因为入梦池的缘故被当做陈年旧账翻出,无比工整的让他以第三人称的方式浏览。
王凯文笑了,笑得很淡然,他湛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不属于短生种的沧桑和刻痕。
漫长的旅途让他掘弃了自己的幼稚,也赋予了他相对危险的行事风格。
“我没有让别人窥探自己记忆的习惯。”
枪械形态的天火圣裁在转瞬之间由虚化实,出现在他的手中,它直指不远处一道倩丽的影子。
杀气,这种若有若无的东西,它自他身上如烟雾一样缭绕的升起,似乎让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
他笑着。
王凯文从来没有这么想要杀死一个人。
倒也不是因为记忆被窥探导致的暴怒。梅,薇塔,甚至是数据空间的蚀之律者,那只套皮爱莉希雅的褪色妖精,她们都干过类似的事情。
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人居然想要让他忘记。
她想要剥离王凯文的记忆,然后把它们当做收藏品那样封存进装载忆质的玻璃瓶里,这当然会导致他失忆,甚至因为记忆的缺失成为另一个人。
杀掉这个冒犯自己的人,杀掉这个妄想窃取记忆的小偷,她怎么敢……
火舌自枪膛喷发,在半空中划出凌厉的血线。
晶体化的玻璃手臂瞬间就被打碎,这些由忆质构筑的城防在他面前毫无抵抗力,在昏暗的房间里迸发出细碎的星尘雨。
王凯文看清了挡在自己和她之间的帷幕到底是什么,那是一张华丽的塔罗牌。
可它终究是无能为力,能够击穿末日兽外壳的能量子弹没有理由穿不过那薄薄的纸张,她低估了他的本事,因此付出了代价。
血,冰蓝色的由忆质和信息态物质组成的粘稠液体喷涌而出,她难以置信的面容和那一寸寸崩碎的身躯,这些都被他那传承自〈巡猎〉的力量钉死在因果循环的时间线上。
配上周围渐进而舒缓的背景音乐,颇有一种命运主义和宗教仪式的艺术感。
“忆者,这一次死亡请你记住。”
“祂只允许你用公平的手段得到珍贵的回忆,在寒冰覆盖不到的地方,只有坟墓。”
这么说着,他又毫无顾忌的连开三枪,令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晶体碎片也化作细碎的粉尘。
被冰霜覆盖的地板,就像一面镜子,把房间天花板上的阴影都拖拽进无光的落穴。
……
处理掉目击者没有花多少时间。
王凯文轻而易举的用大剑形态的天火圣裁把那些躲藏进角落的阴云焚化成灰烬,剑刃切进迷因的躯体,顺滑的像是斩开一块黄油。
当年为了那蚊子腿的强化素材,他能用黄泉拿秘技从黑塔空间站杀到匹诺康尼大剧院,所见的一切都被毫无保留的湮灭。
大抵是这份疯狂,纳努克才会选中他。
而现在,他有着足够的力量,也有着难以发泄的怨怼,还有什么比这更巧合的吗?既然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大开杀戒的打算,他也就不需要抱有不必要的怜悯。
王凯文沉稳的步履有节律的叩击地面,把周围的气氛渲染的宛如一场别开生面的处刑。他微笑着的脸上附着一张可怕的纯白色笑脸面具,让这份屠杀的工作都变得有了一些趣味。
四散而逃的异域迷因,时不时自他身旁擦肩而过的不明实体,这些本该出现在恐怖片里的怪物此刻都成了他所追狩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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