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着兼爱大同,却对平民紧闭双眼。”
“如果你们愿意多把心思放在大众身上,我不相信你们如今会是这种风评!”
“……”
“你们说着行侠仗义,却在楚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远在韩国的韩公子韩非曾经说过:侠以武犯禁。”
“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侠士,败坏了我们墨家的名声!”
“……”
“你们自以为用思想能说服别人,可却一直龟缩在齐国,长时间游走于贵族之间,对天下平民的关爱,甚至不如你们口中天天发动战争的秦国。”
“你们被傲慢和偏见蒙蔽了双眼,这是何等的可笑!”
“……”
“祖师留给我们的传承里,对这种机械与物理之术只是小道,真正宝贵的是我们对天下的大爱之心!”
“可你们,却打着我秦墨整体出仕的借口,贪图科学院李缘用造物术做出的东西,还以我墨家机关术的幌子?”
“恶心!我秦墨都不敢这么说!”
“……”
学宫操场上,此时几乎已经成为秦墨之人的主场。
每当秦墨说起一个话题时,周围的平民先不管听不听得懂,先来一次叫好再说。
等另外两派上台,周围鸦雀无声。
一些性格直爽的人甚至扭过头和周围人低声交谈着。
两派的场地里,齐墨的老者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只是不断打量着周围的平民。
每一个方面的讨论,秦墨之人最后都会把话题扯到天下大部分平民身上。
而周围的平民们也对此极为欢迎。
原本他以为是有人在人群里带节奏,好配合秦墨的行为。
但他现在发现了,很多平民是真的认同了秦墨。
有些话他知道。
可他不敢说,也发现不能说。
就拿思想的传播这方面,他们齐墨一派确实是想着通过改变贵族和齐王的方式,对齐国平民则几乎等于无视。
平民连个字都不认识,而齐国的学术流派又很多,人家凭什么来听你对他们说着你墨家的长篇大论?
但在秦国,秦墨则走出了另一条路。
他们没有试图对平民进行什么说教,他们只是默默的服从秦王和李缘的安排,在科学院和工部做着事,只是下值之后依旧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随手帮助着平民。
可就这样,他们的名声随着科学院那些东西的传播,也被大部分平民所熟知。
人们没在乎墨家思想是什么。
人们在乎的是这群人和李缘一样是在为他们好。
出仕只是手段,平民的喜爱才是成果。
贵族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平民。
老者发现了秦墨的这个思路,但这一点他不能反对。
一旦反对了,他就是否认了墨家自己的理念。
非攻的话题也一样。
他是站在六国的立场上认为秦国发动的是不义之战,可六国自己内部也会打架啊。
难道就因为秦国强大了、秦国发动的次数多了,就否认秦国所有战争的正义性?
那六国伐秦、秦国自己反击的时候呢?
他同样不能反对,因为没有足够公平的立场。
于是他自从发觉周围秦国平民的态度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终究是个墨家之人,他只是在思想执行的方向上与秦墨不同,但他依旧能看得清民心的重要性。
只是以前,民心和大部分泥腿子平民没什么关系。
可现在有个李缘啊,他把这个摆在了明面上,也让秦国率先走在了这条路上。
而六国,别说有没有秦国的条件,就算有,也失去了先机。
六国缺了个李缘,于是缺了个科学院。
缺了个科学院,于是缺了大量技术。
缺了技术,于是缺了平民之心。
缺了这个,他就知道,等于缺了天下。
整个队伍里,不止他一个人发现这一点。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局势愈发失控。
秦墨之人气势高涨,他们不仅正面压倒了另外两派,还在秦国朝廷和许多六国贵族面前好好露了一把脸,更主要的是,他们第一次得到了平民一致且坚定的支持。
而另外两派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中真正的墨家子弟在思考着:
为什么看上去秦墨的路反而更正确?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真如秦墨所说是自己有傲慢和偏见?
而少数心思不纯的人,即便面露不忿,却无法以符合墨家思想的话去反驳。
看台上。
所有官员都在思考着一件事:为什么现在论着论着,好像平民才是主角了?
秦国的官员们想到了李缘。
六国贵族们则是在思考无果过后,大部分人都一脸不屑。
只是少部分人面露沉思,真的在思考秦国如今这么做的优势。
最前方,扶苏虽然故作严肃和沉思状,可清澈的眼神中依旧能看出一丝茫然。
他根本没听懂这些人在讨论什么。
“殿下?”李斯低声道:“是否需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