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 定甲(1 / 1)

玄鉴仙族 季越人 2414 字 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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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越人

第九百八十六章定甲

漆泽。

山林漆黑,白雪覆盖,黑白混一,显得景光动人,李曦明驾光而落,正见了滚滚的魔烟沸腾,披着棕色袍子的男人堆砌笑意,迎风而上。

“昭景道友!”

他热切地唤了,李曦明这才认出他来,还真是南疆的罗真人。

这魔头总算不穿他的千眼魔衣了,换了一套颇为规矩的棕衣,他的面孔其实算不上有多奸邪,这套魔衣一去,反而有正派模样,笑道。

“贵族在洞天中收获颇丰,恭喜了!”

李曦明以笑答他:

“哪里哪里!罗道友也有新气象!”

罗真人还未回答,负手在山间围着炉转的定阳子冷笑起来,答道:

“他在洞天中被人打得怕了,总算知道收敛…倒也好,免得他污了我拜阳山!”

李曦明不止一次发现罗真人来此,想必与定阳子也是交情不浅,不过罗真人毕竟有魔修行径,嘴皮子上总要讽刺几句。

“嘿。”

罗真人笑起来,请了李曦明在桌前坐下,答道:

“不过用了几个毛人而已,那猴子一般的东西也有好讲究的?我自家人作主,过得滋润,那也就够了,他族异类,与我何干?”

眼看定阳子坐下来,罗真人冷笑道:

“有时太给他们脸了,这些毛人反而自以为是,你狠辣些,反而感恩戴德起来,周裔能遍布四方,难道是客客气气借来的?还不是杀出来的!如今倒好了,用几个毛人,还要来算我的账。”

李曦明估摸着他在洞天被哪个北狄打得凄惨、夺了宝物,才会满心怨气,于是也不答他,只无奈地摇头,定阳子却道:

“若非如此,这漆泽你也不好进来。”

李曦明微微扫了一眼,发觉这定阳子的神色萧索了许多,似乎心事重重,转过头来看他:

“昭景道友收获不错,看来还是为了灵甲而来。”

“正是!”

灵器炼制时间不短,李曦明既然已经有了材料,自然是不愿意拖下去的,当下从袖中取出玉盒,在桌案上一同排开,介绍道:

“这是两枚赤光离珀与将胜石,一离火、一明阳,应当合适。”

定阳子取来细细一看,默默点头,李曦明这才起身,郑重其事地道:

“听闻拜阳山上还有一道小天离金,是极为贵重灵物,我家这副灵甲已经凑齐了诸多灵资,就差这么一副可以为主的顶级灵物,还请道友提一提要求,我将之换取了。”

定阳子当初提到这一道灵物,本就有过预料,如今也并不意外,微微抚须,轻声道:

“这也是情理之中,道友曾经在我这里留过三枚颈下羽,用以换取灵资,我曾经用此物昭示过曲巳山道统,他们有换取的意思,配上些我自己的东西,正好可以为我换取道统…”

他微微正色,答道:

“只是…那枚无咎灵木,我要向青忽道友换取别的东西,也要取用…道友可愿意?”

李曦明心中暗明,这些年他的灵资放在这位手中换取,定阳子又怎么只会着眼他灵甲的材料?一定会把自己所需也跟着问一问,其实暗暗都有了换取的主人,只等着自己开口而已。

这个价格中规中矩,毕竟无咎灵木本身个头颇大,价值更高,当年本来就是用两枚颈下羽换取而来:

‘其实就是我家五道灵资来换取小天离金了!’

可问题在于小天离金并非完整一份,曾经是剑仙的剑饰所余,便不甚妥当,李曦明微微迟疑,定阳子已经从袖中取出金盒来,答道:

“道友这么年来一直为我炼制丹药,未有提过报酬,我记在心中,自然不会多贪道友,这小天离金还余下半份有余…道友再取一份灵资给我,便算是把器工也抵了。”

李曦明心中立刻一动,喜道:

“好!谢过道友了!”

定阳子炼制灵器可不简单,稍微好一点的灵器都要这位紫府真人砸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光,更别提这个过程中的各种材料花费和心神耗损了…绝不是一道灵资就能拿下的。

如今过往的人情抵了债,又有换取小天离金之余,李曦明倒还觉得欠了几分人情,遂笑道:

“道友以后还要炼制灵丹,尽管派人来湖上就是!”

定阳子笑着点头,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抬眉道:

“那便以小天离金、天星赤金、将胜石二离一阳为主,六相灵石、华瞰金精、赤光离珀为辅,佐之漠玄天铁、明烛金诸物…”

他微微测算了,低声道:

“可惜其中灵物一级几乎尽是离火之物,品级不低,此甲恐怕成就离火,只是亲近明阳。”

李曦明微微皱眉,见着罗真人摇头:

“也是没办法的事,世间明阳低落,离火昌盛,照常收集灵物,也会是离火远多于明阳。”

李曦明心中却暗暗计较:

‘倒也不是不好,周巍已经一身明阳灵器了,离火多一些也不容易被他人算计,而明阳一类的金石难寻,拖来拖去更麻烦…’

‘至于给他的这枚灵资…’

李曦明手中还有两枚颈下羽,数量已经不如赤光离珀,依旧是最合适的,尽管如今的壁沉水越来越少,可通过况雨的新雨坊市几乎能搜刮整个朱渌,每每拖个二三月总能续上,再怎么样都是可以再得的。

可他并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笑道:

“我回去就给道友安排!”

要知道李家如今给出去的颈下羽数目越来越多,已经渐渐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修府水的陈特地问过,如果继续这样大手大脚下去,必然引来祸事。

‘还是要找人问一问,最好能换点别的给他。’

“不急。”

这事情本就可以等到灵甲炼成之后再来交付,定阳子显得很能理解,只是踌躇再三,面色突然怪异起来,答道:

“却忘了明煌真人…他若是愿意来一趟漆泽,往这灵火中喷一口精血,以心神交感,定下白麟甲衣的位格…也未必会比一道明阳灵物差到哪儿去…”

“哦?”

李曦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妙极了…”

紫府炼就神通,本就早有位格,平时施法也好,炼丹炼器也罢,多有借助位格成事,更何况李周巍这天下公认的白麟呢!

他记在心头,喜道:

“这自然是极好的,我只回去问一问,到时道友有了需要,向我湖上来一封信就好!”

定阳子应下来,两方寒暄一阵,罗真人终于有了插嘴的时候,连道:

“昭景道友!我在洞天之中也见过明煌真人的…只是收获不如他,取了些坎水,听闻…听闻…有一道集木的灵器落到他手中…不知……”

李曦明心中顿时明白,一定说的是自家裨庭青芫玄鼎,便笑道:

“确实有一道,对我家很是重要,到时说不准有请道友出手的地方…可以再谈。”

他暗暗回绝罗真人换取的念头,却没有放过他话语之中透露的消息,笑道:

“看来道友手中是有坎水之物了!”

罗真人没想到他反客为主,先是一愣,答道:

“不错…”

李曦明摆了手,问道:

“可有几味灵资,叫我换取一二?”

罗真人见他颇有诚意,只抬了手,袖中取盒,桌上一放,答道:

“有一味画水葵石,可算少见。”

李曦明点头。

他自家用不着坎水之物,可送礼却用得着,萧家迁去了北海沧州,李曦明本应去拜访,自然不能空着手去,手中本有一份沧州虺鳞,可这沧州虺鳞产自沧州,说不定与萧家如今的地界有关,如同拜访李家却花重金买一朵宛陵花相赠,多少有些尴尬。

这事情因为宛陵天的事情耽搁了,如今李周巍归来,湖上安全,最重要的是手头宽松了,便去见一见…再者,也希望那位老真人能指一指局势。

罗真人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这灵物,却依旧很热情,只笑道:

“道友尽管拿去!我在手中也用不着,等道友得了集木灵资来补我好了。”

可他修行魔道,本就是个魔头,李曦明却放不下心,将自家子弟从南乡殿得来的,集木灵丹予了他,添了两枚南宫玄绥丹,允了炼丹,算是把东西取回来。

罗真人却醉翁之意不在酒,笑着要他引见司元礼。

毕竟也不是难事,李曦明心知肚明,点头应下,不与两人多说,径直驾光而起,穿梭太虚,心中终于一松,算是把压在心头的事给办了,暗忖道:

‘总算是定下来,到时去取这一副灵甲就好了……’

可他一路驾光,到了湖上,微微皱眉,竟然感受到一股正木一道的紫府气息!

“嗯?”

这还能是谁?必然是司元礼!

‘我走之前嘱咐了几个晚辈,说去去就回…看来他是执意要在这等我了。’

于是一路乘光而下,在山脚下的亭子之中现身,果然看见这真人耐着性子立在庭中,看上去平静,却长吁短叹,眼神中透着股焦虑。

“青忽道友!”

李曦明笑着穿空而出,司元礼顿时松了口气,转过头来,显得有些无奈:

“昭景道友!”

李曦明一边引他往山上去,一边笑道:

“道友在洞天里得了什么好收获?找到我这处来,想必是要炼制什么宝丹吧!”

提起洞天中的收获,司元礼简直无语凝哽,原本堆在心头的话语硬生生堵住了,长长一叹,摇头道:

“什么收获不收获…我出关以为是别有天地,却想不到青池就是个烂摊子!这哪里是个仙宗,哪里是个金丹的势力…”

“这是怎么了?”

李曦明似乎想起什么,郑重其事地问了,却见司元礼抬起眉来,苦笑道:

“昭景!杨浞反了!蕈林原反了!”

李曦明一时愣住,反应了一刹那才明白,疑道:

“啊?”

“杨浞?”

“反了?反谁?”

司元礼随他在桌旁坐下,神色带着一股憋屈,叹道:

“青池…他斩杀了蕈林原坊市的青池修士,历数其罪状,越过蕈林原,已经到泉屋地界了…打了个旗号,说是除魔卫道。”

“除魔卫道…”

李曦明听来听去,心中升起一股恍然的荒谬感,却又不知如何作答——甚至不知该说荒谬还是贴切。

如今的青池已经不复从前,江北的诸多动乱,将所有粉饰狠狠撕开,宁婉更是得了莫大罪名,连青池自己人都不信青池的仙宗名号,将魔宗的名字死死的钉在山门上,要说除魔卫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可一位筑基修士…扯了几个连筑基都不是的手下,要说颠覆青池…落到哪一个越国修士耳中不会叫人笑出声?

就算他青池如今衰落,调动个三四十位筑基同样没有任何问题,哪怕是这三四十位筑基围杀不成,也不过紫府一个眼神的事情。

偏偏这事情就是发生了,甚至让两位紫府在山间相对而坐,沉默不语,一时无言。

“他姓杨…不但姓杨,甚至是天命加身…”

李曦明同样心头打鼓,提醒了一声,司元礼只烦闷地低下头,叹道:

“必是天武之真炁加身!”

他司元礼岂能不知呢?如果不是姓杨,如果不是真炁加身,光凭他占据蕈林原的事情,杨浞和那群乌合之众已经死了不止几千遍了!

‘除魔卫道…好一个除魔卫道!青池有今日,是孰家之过错?今日倒是除魔卫道起来了…当年妖祸之时在何处?南北之争时在何处?浊杀陵之变时又在何处?’

‘真有除魔卫道的胆子,怎么不把渌水之位掀了!果真是个臭牌匾,平日里丢在桌底垫脚,如今鸟尽良弓藏了,拿出来就能用!’

这真人面色渐渐阴冷,把杯往桌上一放,咬牙道:

“这天上的大人,是要把青池、把越国…推出去送给杨家了!怎会如此!这可是仙宗!如何会到这等境地!”

李曦明低眉看着他,为他斟了茶,答道:

“是又如何呢?岂不是向来如此…你我是紫府,紫府就有站队的资格,就有为棋子的资格…今日引颈受戮的,是还没从青池这艘船上跳出去的人。”

“道友嘛…就未必了。”

司元礼抬起眉来看他,面上的忿愤与恼怒忽然散去了,只静静点头,李曦明却抬眉看他,目光明亮,带着笑意:

“司家人没有一个身居要职,堂堂青池,治宗的却是个姓秦的客卿。”

“今日要说道友全然没有准备,未免看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