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路不好走。
尤其是今天刚刚下过雨,进山的路更是一片泥泞。
青槡看见自己裙子上的泥点,嫌弃的不行。
早知道,还不如被扛上去呢!
可这些山匪大概是从来不洗澡,真的是太臭了!
她受不了这委屈!
柳应钟半点没错过她嫌弃的眼神,眼皮子跳了跳。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嫌裙子脏, 不知道是真的无知者无畏,还是确定了有人会来救他们。
他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冲动了。
柳应钟耷拉着眼皮,没注意脚下,被杂草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老实点儿!”山匪被他的踉跄了下,转身骂了一句。
青槡趁机问他,“你怎么就确定,昨夜里去你家里杀人放火的, 是这坪山的……人呢?”
“不是他们还有谁!”柳应钟哼了一声。
“可你不是怀疑是我吗?”青槡又问。
“我……”柳应钟神色复杂, 他确实怀疑她,因为在他眼里,他人生所有的悲剧都是这些人造成的,现在她一出现,他就遇刺,他家里就遭了殃,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昨夜里查到的人,也的的确确跟坪山的山匪有关。
坪山山匪在坪山上作乱好几年,去年父亲还组织去剿过一次匪, 不说每个人的长相都留有记录,可是大部分都是心中有数的。
这件事绝对跟山匪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一气之下提剑出了城。
一伙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中间绕过好几次险峻的路,才终于到了山寨。
一进山寨, 就听到一声声欢呼, 那阵仗就仿佛是打了胜仗一样。
领头的那个人抓了个人问:“大当家呢?看看我老朱, 给他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那人朝人群中看了一眼,眼睛一亮, 激动的问,“朱老大,你不是下山堵那个柳大公子了吗?从哪儿整这么漂亮一小娘们儿回来!这柳大公子可当真是艳福不浅啊,这该不会是天彩楼新来的花魁吧?”
“滚犊子!花魁配吗?那算什么玩意儿!”朱老大在他腿上踢了一脚,“赶紧的,问你话呢,大当家呢!”
“大当家带人去看陷阱了,还没回呢!军师在里边,让我出来迎迎你们,我们先把柳大公子带过去吧!”那人说道。
“行行,一起带着吧,军师向来不近女色,但是他见多识广,这小娘子说她家是大富商,有钱的很,让军师看看是真是假,指不定咱们还能额外捞一笔!”朱老大冲着手下挥挥手, “带进去!”
几个人拉着柳应钟跟青槡往整个山寨仅有的那几间青瓦房走去。
“军师!军师!”
还没进门,朱老大的大嗓门就喊了起来。
“进来。”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传来。
青槡注意到身边的柳应钟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愣什么呢?还不快进去!”
青槡还没开口, 旁边的山匪就踹了站住不动的柳应钟一脚。
柳应钟恍惚的被踹进了门,扑倒在地上。
“军师,柳大公子带过来了!怎么处置,您说!”朱老大大嗓门的喊道。
青槡打量了一下有些出乎她意料的屋子,然后目光对上了坐在那里的军师。
他身形消瘦,脸上戴着遮住了左边将近半边脸的面具,如同错乱的树根一样的伤疤,从下颚延伸到脖子,没入衣领,不难猜测,那遮住的半边脸,应该也是同样的伤疤。
他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卷书。
这屋子最出乎青槡意料的,也是其中一侧,摆了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上精心摆放着很多书。
屋子内也打扫收拾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来的地方不对,青槡会以为自己进了哪个富家公子的书房。
从他露出的那半张脸看,不难看出,这人没有毁容之前,应当也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公子。
五官精致,眉眼温柔,看上去叫人十分舒服有好感的长相。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山寨里?
青槡有些疑惑。
更疑惑的是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失神。
青槡忽然间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还扑在地上的柳应钟。
下一瞬,柳应钟就跟疯了一样爬起来,冲着那军师扑了过去,“是你!竟然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是陈明悦是不是?不对,人家现在不叫陈明悦,她叫戚明悦!”
“她成了你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存在!所以你就成了她的走狗,是不是!”
“戚国公府毁了我的前途,你现在还要帮着她灭我的口,是不是?你告诉我,她害怕什么?害怕人知道什么?她走后,崇阳城里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陈家如何虐待她!”
“笑死个人了,她戚明悦怎么长大的,她心里没点数吗?”
“就因为她打小有心疾,身体不好,所有人都得让着她,陈家那么大的家业,为了给她请名医,花了大半的身家,陈兄自幼亲自学医,就是为了她的病!结果呢?她一走,她一朝成了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就变成了陈家虐待她,栽赃陷害我科举舞弊,永久革除功名,不能科考,还警告我爹,此生不得入京,不得提陈家的事,不然就等着他们报复!”
“我爹为了我们一家人,只能认了,你父母为了找你,至今下落不明,你却留在这里给戚明悦那个贱人当走狗!”
“季献宁!你枉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还解元!你配吗!”
“你既然要害死我全家,你还让我来干什么?炫耀吗?”
“你这个无耻之徒!我杀了你!”
柳应钟气的赤红了眼,被身后的山匪拽住,却不知怎么松开了被绑着的手腕,抓着绳子不管不顾的又要冲上去,一副要弄死季献宁的架势。
一旁的山匪差点没反应过来,在他快要扑到季献宁身上的时候,急忙摁住了他。
两个将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季献宁也像是被他刺激到,猛咳了几声,用帕子捂住了嘴。
苍白的唇角溢出血来。
青槡也懵了,
“你是……季丛山的儿子,季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