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学堂是初八开学,一大早的,李荣棕就带着精神抖擞的李荣樟坐上了骡车,准备往对面上河村村。
宋氏跟石榴他们就在大门口目送他们走远,长兄如父,李继和要养病,这带弟弟去拜见先生交束脩入学的事,就交给李荣棕去啦。
本来李荣樟还想让二姐也陪他一起去的,但石榴只打趣她道:“上学堂还想要二姐陪着,不怕学堂里的同窗笑话你啊!”
其实她本也想跟着去看看范氏学堂的,不过想着那个“老乡”,还是果断放弃了,她可不想见了人又被人找机会的试探,惹得旁人惊怪。
她却不知道,对面有人正盼着她呢。
早在年前,范晋就听李荣棕说起过年后会送弟弟来范氏学堂上学,这不,今儿一早就盼着望着了。
早课都读了一堂了,课间休息时,他才终于等到了进学堂来找先生的李荣棕兄弟俩,但看来看去,没看见想看见的人,他以为人是不是在外头车上没进来,还特意溜出去打望了一眼也没瞧着。
只能等着李荣棕他们出来,等了半晌,上课的钟都敲响了,他梗着脖子还是没进去,待会儿受罚就受罚吧。
终于,等到笑呵呵的李荣棕出来,他立马上前招呼,“李荣棕!”
李荣棕见了他,也是高兴不已,“范晋!我家小弟已经入了学了,分在丁字班,是不是跟你同班?不同班以后也麻烦你多多照顾我小弟啊!”
“我在隔壁丙字班,你放心,我一定关照他!”范晋满口应下,状似好奇问道:“你一向不都是同你妹妹一起的吗?怎么今儿没见她?”
李荣棕也没多想,道:“她没来!”
范晋郁闷,还想再多问点什么,犹豫着是不是让李荣棕帮忙带句话——
这时,见他站在门口,就有先生在喊他了。
没办法,范晋只能收了口,看着李荣棕离去。
回去自然少不得被先生罚两张字,他心里叹息一口,想着,罢了,他明儿就回家了!那是不是“老乡”也不重要了!
正月初九,他们这十里八村都有登高烧香拜佛的风俗。
天不亮的,村里就热闹了起来,那都是预备着出发往大宝寺去的。
从下河村到青山脚下就四五里路,不远,但要上大宝寺,爬山还得要三四刻钟呢,他们离得近,长青村的人更近,想头一批烧香,那可不得动作麻溜点嘛。
有约好的村人一批批的出了发,村东头这边,石榴和李香梨还有宋氏坐着李荣棕赶的骡车也出了发,先往老宅来捎上了老袁氏,再一起出村往青山去。
往年老袁氏是不赶今儿这热闹的,上了年纪,爬山累得慌,但今年她咋着也要去,去年这一年事太多了,今年年开头也都是事儿,她想亲自去拜拜佛祖,请佛祖保佑儿孙们都好。
他们坐着骡车,比走路快,不多会儿就进了长青村,再一路出了长青村,不多远,就听到了人声鼎沸,及眼前的便是临时形成的热闹小市集,卖香烛的、小吃的、茶水的,什么都有,俨然一个从城里照搬过来的市集一般。
这些人只怕半夜里就赶到了这里占上了摊的,就为这一日挣点小钱。
当下经过市集,石榴也是睃了一圈都有些啥好吃的,想着待会儿下山来就来吃吃看。
骡车就寄放在山脚下的一个草棚里,有人专门给看着,只收一个铜板。
这会儿天色蒙蒙亮,但上山的人已经不少了,石榴他们就跟着人堆一起往山上去。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什么时候,大型热闹的场面里,总是少不了公职人员维护秩序以免发生大事的。
就像年节灯会城里都会有衙役巡逻维护秩序一样,大宝寺也是出了名的寺庙,今儿这种大热闹,县衙也派了衙役前来维护秩序。
衙役会吆喝着上山的人注意脚下,不要推搡拥挤——
好在上山的路都是人工修砌了青石板石梯的,可比他们村上山打柴这些的路好走多了,只是往上攀登的费力气罢了,倒不用担心踩滑颠簸什么的。
老袁氏上了年纪,爬到一半就气喘吁吁了,李荣棕就半托了她继续往上去。
总算到了山腰,看到了寺门,前头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寺了,头香是想不到了,不过登高一场,诚心拜佛也是一样的。
进了寺庙,广场上都是人,石榴他们还在台阶下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轮到他们进得大殿去给佛祖烧香磕头。
老袁氏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佛祖,嘴里念念有词着,须臾,又郑重的给佛祖磕了三个头。
石榴跟着宋氏他们也都跪了下来拜了佛祖,只听得老袁氏嘴里念叨着请佛祖保佑儿孙平安健康,事事大顺云云的。
等拜完佛祖,又往一旁僧人处添了一点香油钱,然后求到了平安符。
如此,这拜佛祖的事体就算是结束了,大宝寺里准备了斋饭,添上三文钱,就能尝尝这斋饭的。
石榴他们都是没吃早饭的,当下也是不吝啬这三文钱,直接往寺里斋饭堂去了。
等吃罢早饭,有些人也会继续往山顶去,登高嘛,自然是登得越高越好。
石榴去年就往山顶去过,知道在山顶的大石头那里看山下的风景更美,当下也是问老袁氏他们要不要再往山上去。
老袁氏直摆手,她是爬不动了,只让石榴他们年轻的自个去爬,她就在寺里歇歇,等他们下来。
宋氏和李香梨也不去,于是乎,便只有李荣棕陪着石榴一起往山顶去。
石榴也是喜欢爬山的,有劲,兄妹俩速度就快多了,不多会儿就超过了许多人,一路到了山顶。
山顶还有些雾蒙蒙的,挂在眼前的天际有橘黄的光在奋力挣破着云层,树梢的露珠晶莹剔透摇摇欲坠,山风吹过,夹裹着好闻的清香。
石榴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往大石头处坐着欣赏山下的风景,冷不丁就见大石头上有个人,那人迎风站着,紧贴石头边沿,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决绝的利落,似乎下一刻就会往前一扑,投进大地的怀抱。
谁啊?一大早的登高来跳崖?
“范晋!”身旁,自家大哥已经欣喜的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