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
此时,旗本第三备的指挥官浅井政敏面对着眼前那诡异的阵势,不由得一遍遍抱怨着。
今川良真的旗本队列出了非常密集的阵型——浅井政敏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密集的队列,简直就像是排队领救济粮的难民一样。而且他们没有配备昂贵而锋利的武士刀,反倒是人手一把长枪——这种只有没钱置备行头的足轻才会用的武器,今川良真怎么会用他来装备旗本队呢?当真穷得什么都不剩了吗?
可就是这些叫花子般的旗本队,刚刚爆发出的战斗力,却几乎骇人——旗本第三备此刻都已经停下了进攻,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长枪林——和死在长枪林前的十几个己方旗本。
浅井政敏刚遇到这支旗本队时,还将他们误认成了奥平备的部队——因为穷到只剩长枪的备队一看就是三河来的。于是他立刻挥师迎上,打算拉近与这支旗本队间的距离后展开白刃战——他的判断没有错。长枪兵虽然因为武器更长能够先一步发动攻击,而且因为长枪直刺的攻击方式,可以排出更密集的队列。但是一旦被持刀的士兵近身了,长枪就只能当棍子用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也将开始。所以长枪队里往往需要配备相当数量的刀盾手,用来掩护长枪兵免受近身的突击——但今川良真的旗本队里并没有配备这类兵种。
就在浅井政敏向他想象中的鱼腩部队发起冲锋时,变故却突然发生了。随着几声口令,面前的那支长枪队几乎整齐划一地同时突刺,密不透风的阵列里捅出了同样密不透风的长枪,几乎如毒蛇吐信般让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旗本瞬间被乱枪捅死。浅井政敏自己都好悬中招,左格右挡才退了回来。身后的部队看着那血淋淋的场面,一个个都停下了脚步。
“怎么办到这么整齐的……”浅井政敏目瞪口呆地看着今川良真的旗本队随着几声命令后再次整齐地收枪而立,几十上百的士兵却宛如一个人一样整齐。
就在浅井政敏愕然的时候,旗本第二备的一队士兵绕到了今川良真旗本队的南边,打算袭击长枪林致命的侧翼——和使用刀剑的灵活士兵不一样,战阵长枪笨拙得很,想要临阵调动可谓是难上加难。一旦被摸到侧翼,基本就宣告战斗结束了。
然而——
“第五至第十列,全体都有——向右转!”
随着一声口令响起,今川良真旗本队的右半边部队就仿佛从主军里切下来了一样,所有士兵抱住长枪指向天空,随后脚底下步子一转,半边的部队就毫不拖泥带水地转向了南方。冲过来的那一小队士兵目瞪口呆——他们接触过的战阵调整,最多就是把一支部队作为整体,乱哄哄地引向另一边再列阵,像这种干净利落地以单兵为单位的三面转法对他们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在战场上贸然下达这种命令,可是极容易引起部队混乱崩溃的啊!
“快停下!别上了!”浅井政敏看到今川良真的旗本队落下了长枪,摆出了刚才的架势,匆忙大喊,但是已经迟了。
“预备——刺!”
随着口令再次发出,几十杆长枪齐齐攒刺而出,那队迂回的士兵们根本格挡不过来,就被乱枪捅死多人——没有人有机会近身。
“这……”
这下子连旗本第二备的士兵也傻了,松懈之际竟然给了井伊备反击的机会。
“这简直像是刺猬一样,碰不得啊。”浅井政敏一时间想不出解决之法,竟然开始担心起来,“若是他们转头反击,可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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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在这时,马蹄声却在身后响起。浅井政敏扭头去看,才发现今川义元不知何时已经亲自策马来到了阵后。
“第二备,第三备弓箭手出列集合!”今川义元扬起手中的折扇,大声下令道。
看到家督亲临,旗本队里的弓箭手们各个不敢怠慢,200弓箭手飞快地来到了今川义元的马前。
“第一排蹲,第二排半蹲,对准西方,拉弦,作平射准备!第三排,抬弓上二,抛射准备!顺风!”今川义元一边吩咐弓箭手,一边对浅井政敏喊道,“浅井,让你的部队南北散开!”
“是!”虽然知道在战场上贸然让部队分作两半可能会招致严重的混乱,甚至无法聚拢部队,但是浅井政敏还是立刻照办。他的兵一散开,没了阻碍的今川良真的旗本队就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东边杀来,试图直接贯穿浅井政敏的部队,随后向南席卷第二备的侧翼。
直到他们看到了散开的第三备身后那久等多时的200弓箭手。
“对付长枪,只有用箭。”
今川义元向着今川良真的旗本队甩了个响指。
一声令下后,箭如飞蝗般袭来。由于长枪的重量和长度,长枪手从来都不持盾牌。而长度更长的战阵长枪也不比刀剑灵活,没办法用来拨开羽箭。当面临弓箭袭击时,长枪手就是最无助的兵种,没有之一。
这些刚才还在战斗里击杀了二十多个精锐士兵的旗本们,在乱箭面前却是如此脆弱。今川良真的财政捉襟见肘,全靠从今川宗家在远江领地的库房内搜刮所得,能招募300士兵就已经是极限,自然没办法给他们配备精良的装甲。如此近距离的齐射,瞬间就射倒了30几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