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时间已经渐渐到了后半夜,五郎的身体也愈发虚弱,头疼得几乎昏死过去。今川义元他们看在眼里,却什么办法都没有。直到现在,今川义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瞬间,自己的儿子就到了濒死的关头了呢?
就在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天守阁外响起。太原雪斋推开窗户就往外面望去,只见有十几骑打着火把翻身下马。不一会儿,天守阁内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殿下,津岛大夫请到了!」濑名氏俊有些踉跄地跑上楼来。在他身后,冈部元信和朝比奈泰朝连拉带拽地架着一个中年人冲向了今川五郎的房间——正是骏河鼎鼎大名的医官津岛岩次郎。
「这厮,居然跑到情人家里鬼混,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朝比奈泰朝气不打一处来,他跟着濑名氏俊、冈部元信和一众侍卫把今川馆里外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是找到了这个津岛岩次郎。谁能想到他不在家里,不在店铺,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居然到了小情人家里去呢?
「怎好这样对大夫?」太原雪斋虽然也气得不轻,但是一想到马上还要拜托人家医生看病,万一人家暗地里使坏不好好看他们这些外行也没辙,便赶忙出言宽慰道:「津岛大夫快快有请,赶快给我们孩子看看吧!实在是病情十万火急,唐突了您,贫僧会让部下事后给您赔礼道歉!」
「草民看外面有那么多医官,若是他们都没办法,草民又哪里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津岛岩次郎活动着他那被折腾得快散架了的骨头,一边低声叹道:「用的药也都差不多,看病的法子也都差不多,草民也就是个普通人啊。」
「还是请大夫先看看吧。」今川义元也赶忙起身,把津岛岩次郎迎到了今川五郎身边。
津岛岩次郎于是在今川五郎身旁跪坐下来,收起袖子,抬起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为他诊脉,大约品了半盏茶的时间,便抬头问道:
「最近可染风寒?」
「没有。」
「吃坏了东西?」
「没有。」
「周围有人染病吗?」
「没有。」
「身子近来有不适吗?」
「也没有。」
得到一连串的否定回答后,津岛岩次郎更加困惑了。他俯下身,端详着今川五郎煞白的脸庞和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汗水,随后把耳朵贴在今川五郎的胸口,听了听他的心跳。
「怪了,草民也行医多年了,从未见过如此怪病。」津岛岩次郎不住地摇头,「不知病因,却病得如此之重。可却不咳,只发热,怪哉怪哉。」
「那该如何是好?」银杏已经努力得憋着哭腔问道。
「没办法,只能多喝水,盲目用药怕是会在体内犯冲。」津岛岩次郎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眼门口排着队等待送上汤药的医官们,「孩子还小,吃太多药,别说病了,身体自己也受不住。」
「怎么会这样……」银杏到底还是哭出了声,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孩子不敢撒手,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是娘能替你受罪该多好……」
「妈妈,不哭……」今川五郎看到银杏哭成这样,居然挣扎地抬起小手,握住了妈妈的手,「孩儿没事的……妈妈不哭啊。」
「傻孩子……」银杏一把将今川五郎搂在怀里,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会没事的噢,咱们五郎最厉害了,一定能挺过去的。别怕,妈妈会陪着你的。哪怕是死,妈妈也和你一去。」
然而今川五郎的身体却突然颤抖了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随后,今川五郎自
己却突然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置信地晃了晃脑袋,随后竟自己站了起来,匪夷所思地又敲了敲脑袋。
「怎么了?」今川义元急不可耐地问道,上前一步就想要扶住今川五郎,生怕他突然又摔倒了。
「突然不疼了。」今川五郎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一点都不疼了,好奇怪……现在就感觉出汗太多,身子有点虚。」
「啊?」今川义元、银杏、太原雪斋、寿桂尼和门外的一众医官们都傻了。津岛岩次郎十分不放心地上前为今川五郎号脉,却发现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脉搏已经平稳如故。
「真的是怪了……草民行医半辈子所见的最离奇的事情。」目睹了这一切后,津岛岩次郎感觉自己半生的行医经验都被颠覆了,「这孩子怕是渡了一劫,有神明保佑,硬是让阎王收也收不走。不然,这症状真的难以解释。」
「没有烧糊涂吧?」太原雪斋仍是不放心地蹲了下来,双手捧着今川五郎的小脸不断地抚摸着,「嗯?五郎?该不会给烧傻了吧?还记得事情吗?」
「记得的,雪斋爷爷。」今川五郎噘了噘嘴,又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想要开口,又觉得有些不好,但挣扎了一下后还是怯生生地问道:「那既然好了,明天可以去踢蹴鞠了吗?」
「不行。」还没等众人说话,沉默许久的寿桂尼却当先呵斥道:「老实静养两个月,不准再踢蹴鞠了!」
今川五郎悻悻地低下头去,而寿桂尼则眼带杀气地环顾周遭一圈,对天守阁里的侍女、小姓和朝比奈松千代等人说道:「2个月内,不经我的同意,谁敢带少主出去乱跑,直接治死罪!哪怕是少主和家督、主母的要求,也不准听!想出门,就从老身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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