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肩头受伤,血流如注,手臂难抬,心知难以幸免,一边奋力抵挡敌人的长剑,受伤的左臂向下猛压,大铁鸟掉头向下,冲向地面。
铁鸟上的两名剑仙本想将怪人刺成重伤,抓个活的,带回去严加审问,摸清这帮势力的详细情况。堪堪得手之时,铁鸟忽然笔直的向下俯冲,顷刻间便要鸟毁人亡,此时抓他太过凶险,只有暂时撤离这一条路可走。二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各自双腿一屈,躬身弹出,两道白烟分为左右,向着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这二人逃至了安全区域,张正和阮氏兄弟仍绕着大铁鸟追逐拼斗。这在张正来说是跟着大铁鸟往下冲危险,但弃了大铁鸟更危险,索性一跟到底,跟对方三人比一比面对死神的定力和勇气。
阮大刚等三人已是必死之身,当然不会缺少勇气,但定力和判断力上不要说比张正,比常人也相差了很多。他们吃下的爆筋丸是新配方,新疗效,不仅提升功力的速度快,只需两颗便能达到以前七颗才能达到的效果,更兼药效持久,功力达到顶峰后仍能坚持很长时间。正因如此,张正与三人对阵时才大处下风,几乎被三人逼入绝境。
此时三人体内的真气在极限状态下运行良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阮大刚七窍中开始向外渗血,阮大剑喷出的白烟里已带暗红血丝,阮大荆一只眼已经努出眶外,只靠着一只血灌瞳仁的独眼追着张正乱砍乱劈。
这三人到了此等地步,哪还有一丝一毫的临危保命,遇险而逃的念头,全都是拼命急追,要在临死前结果掉张正的性命。
铁鸟中的怪人在铁鸟即将触地时看到左右飞出的两道白烟,知道敌人已去,有心再把铁鸟拉起,左臂伤后无力,不听使唤,连忙右手扔了铁疙瘩伸过去帮忙,却终于慢了一步,鸟头已经撞上了地面。
就在鸟头即将触地的一瞬间,张正从鸟腹飞至鸟背,黑烟一摆,直冲向上,身后的地面上“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人群的惊叫声,连环爆炸声,羽翼破空声响成了一片。
张正身子往上飞,眼光向下一扫,不见有白烟从爆炸的中心处向外飞出,知道三个强敌已死,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刚长出了一口气,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郭采莹的倩影,心头如被一只大手猛抓了一把,急忙反身向下,飞临地面寻找。但此时地面上一片大乱,爆炸产生的浓烟滚滚遮挡视线,一时间竟然毫无所见,难觅芳踪。
他又降低高度,以较慢的速度飞了一圈,忽听左侧一个温婉熟悉的声音道:“正哥,我在这里。”紧接着,右边一个轻快喜悦的声音道:“师兄,我们在这儿呢!”张正听到两人呼唤,先是心中一喜,继而大犯忧愁,她们一个人叫我好办,这样同时出声,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先和谁相见都不合适,真是叫我左右为难啊!正彷徨无计间,右侧方又有人叫道:“兄弟快来,公主受伤了,莹妹也不济事,赶快下来帮忙!”
张正听见这句话,如蒙大赦,如遇甘霖,连忙向右转身,冲破重重烟雾,落向地面。
他落地后先向郭采莹瞄了一眼,见她好好的站在那里,心里面欢喜无限,这才俯身查看白羽公主的伤势,只见公主双目禁闭,昏迷不醒,身上共有四处伤口,均已用布包扎,一眼看去也分不清哪里伤轻,哪里伤重。正欲详细探查,乔之华在一旁怒道:“兄弟,公主伤成这样,你不赶紧治伤,笑嘻嘻,美滋滋,眉开眼笑的干什么?幸灾乐祸吗?”
张正心头大窘,暗道一声:“不好,我一见师妹,心花怒放,脸上也带出来了,这可大大的不合时宜,不恭不敬了。”收敛笑容,正准备向乔之华致歉,郭采莹一巴掌打在乔之华肩上,大声道:“你说谁不济事?我们药王门的人不济事,那就别让我们治伤,以后有事也别求到我们头上。师兄,我们走!”一边说,拉起张正便要往外走,慌得乔之华连忙打躬作揖,口中道:“莹妹莫急,是我错了,请你和兄弟大人大量,千万饶我这一次,只此一次,今后再不敢了。”
郭采莹道:“今后再要小看我们药王门,我饶你,我师兄饶你,药公也不会饶你,他老人家一千年的道行,难道还能选错传人,教错徒弟?你说药王门的人不行,本门几千年的令誉怎么说?药公他老人家的面子往哪放?你说,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
乔之华被她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躬身低头,不敢回言。张正的心里老大不忍,说道:“师妹,不要自吹自擂,咱们药王门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更何况咱你我刚入门不久……”
郭采莹拦住他道:“师兄,别说了,国王来了。”
鸟人与剑仙交战之时,护卫亲军将国王拥进了峰顶最后面的一排石屋。这排石屋的地下建有密道,通往峰腰,危机时可以脱离战场,转移到较安全的地方。大铁鸟落地爆炸后,众剑仙震惊于爆炸的威力,稍稍向后退却,国王又听说女儿受伤,这才带人赶到近前,待见到女儿果然伤重,连忙回身道:“御医何在?快来救治公主。”
随行的两名御医是从冀北掳来的名医堂中的人物,一人小心翼翼的道:“有药王门的两位高人在此,我们的这点雕虫小技,一来不敢献丑,更怕耽误了公主的伤势。陛下,您看是不是……”
国王亲眼看到了张正的绝世武功,对药王门的敬仰又增加了一层,听御医如此说,便向张正躬身施礼,道:“请张大侠慈悲为怀,千万救小女一救。”
张正连忙还了一礼,正要开口推辞,郭采莹道:“我师兄刚和敌人大战了一场,需要休息。这样吧,还是请贵国的御医出手治伤,我师兄在一旁指点,既能确保公主无虞,还能提高贵国御医的医术,岂不是两全其美?”
国王心想:“你师兄累了,你又不累,你就不能给我女儿治治,非得让我们的人动手,你光耍嘴皮子功夫?”
未置可否间,郭采莹已大声命围观的众人往后退,全都转过身子,不许往这边看,并示意两位御医可以动手治伤了。两位御医面面相觑,最后一齐看向国王,请他示下。
国王正在用人之际,当然不能得罪两位药王门的高人,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两位御医见国王如此,只得俯下身去,解开白羽公主身上简单包扎的布条,清理伤口,敷好药物,再重新用干净的布片裹上。他们的动作既敏捷熟练又小心翼翼,生怕在国王和两位药王门大行家面前出一点儿岔子,那就大大的丢脸,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裹好伤后,又服了几枚內服的丹药,一名御医还想索要纸笔,当场写个药方,国王道:“先把公主移到兰心谷,你们两个一起去,那里诸物齐备些,开了方子也好就近抓药熬药,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记住,一定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回来。”
两名御医连连称是,又要国王告退,在护卫亲兵的帮助下把白羽公主抬上一块木板,他二人坐在木板的边缘,四名护卫抓住木板四角,同时发力,把木板扛在肩上,八只羽翼齐扇,飞上了半空。
这四人起飞之后,又有八名鸟人持剑跟上,在木板的周围伴飞护卫。乔之华见他们即将飞远,无人理会自己,大急道:“还有我,公主没有我陪在身边怎么能行?谁来背我?我要和公主一起去!”
国王向身边的两人道:“你们两个送驸马过去吧。”
二人躬身领命,一齐来到乔之华身边。这二人心想陛下让我们一起送,一个人背着抱着都不合适,须得一齐出力才好,因此来到乔之华面前,说了声:“驸马爷,得罪了。”一人抓起乔之华的一只胳膊,振翅飞向空中。
鸟人自幼遨游于蓝天,飞行的技术自不必说,但飞行的技术再好,要两人配合,在飞行中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是极难。尤其是遇到风向转变或气流漩涡时更容易出现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个向上,一个向下的情况。乔之华只觉双臂一阵一阵的剧痛,如被二马分尸一般,双腿乱蹬,口中大叫道:“哎呀,疼死我了,不跟你们去,你们不是好人,兄弟快来救我,救完了我再背我去见你嫂子啊!”
张正的心里暗暗好笑,低声道:“师妹,要不要救乔兄?”
郭采莹笑道:“当然不要救了,公主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他为公主吃些苦头才是真正的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张正“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白羽公主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危难时竟有舍身救夫的勇气,当真令人钦佩。”
郭采莹忽然压低声音,在张正的耳边道:“放心,你将来遇到危险,我也会舍命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