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镇土地公生气的,不是察觉到董小玉携鬼冲击义庄这件事本身。
这些孤魂野鬼跟义庄道士打死打活,跟他无关,甚至于乐见其成,因为这种消耗变相的会增加他的话语权。
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些游魂野鬼们反映出的态度。
早先他以谭家镇土地公的身份,才警告过这些鬼物不要在谭家镇生事,结果一转身董小玉就带鬼前来犯事,这分明是没法把自己说的话当作一回事。或者说,就没把自己这样一个土地公当回事。
这种说话不管用的被轻视感,浮现到他的心头。
看来是自己沉寂时间太长了......土地公面色不虞,香火招展中,身影自谭家镇的香火神道小世界里走出。
再度浮现时,已然出现在义庄前的小树林边缘。
这便是土地公的自有职能,但凡在辖区之内,意之所向,便为所往。
到了小树林前,遍目扫视下去,没有看到董小玉的身影,反而转头看向远处的林振南时,见其闭目在篝火之前,且两边不远处,还有两只鬼影正在悄无声息的接近捆绑猿猴的铁索。
看林振南那一幅睡着的样子,对两只鬼物似无所觉。
他没想着前去提醒一声,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总感觉林振南这个年轻道人有些邪门。
至于那没见着的董小玉,这土地公眼眸里燃起一团香火,再度看向义庄方向时,就发现有一团阴影正在向九叔坐镇的方向接近。
原来同自己一样处于魂影隐匿的状态......土地公眸光闪烁着,脸上惊讶于董小玉的鬼道修为居然精益了许多,自己不开香火眼,居然都看不见。照这个趋势下去,这董小玉都快要追上自己了。
当下,这土地公遂依附在树干之间,默默观察着义庄此时发生的场景,抱定主意:瞅这架势,董小玉那女鬼负责对付九叔,而随行两鬼负责制造动乱,若发展到那样情形,他就准备趁此不备,给董小玉来一记背刺。这也算是给义庄这位道长站个队,表明自己站在正道一方的态度。
虽说香火神道世界同人间道门,双方之间平日无甚交集,甚至可能因一地民众话语权之争而有龃龉,但在某种大体程度上,都享有人间供奉,有守护一方乡民之责。
只是这土地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默默打量着四下情景时,躺在帐篷下的林振南,眼角虚眯出一条缝,即便他和董小玉都处于魂影隐匿的状态,但仍逃不过林振南的阴阳眼“视界”。
至于那暗中潜行的鬼物,林振南心里冷哼一声,勾念着埋于铁索之下的驱鬼符箓,准备试一试成效,反正自己练手这新符纹,也画出不少残次品。这之所以说是残次品,主要是对于这驱鬼符堪堪记住符纹,即便尝试一次性注入精神力,也基本以突燃而告吹。
不过出乎他预料的是,原本自己和九叔只下意识的以为就是董小玉一只女鬼前来,没想到还有同伙,倒是小看了这女鬼。
此时,此刻。
正处于修建中的义庄之前。
九叔持剑端坐在椅子上,看似一动不动里,实则以己身为中心,感受着这一方空间里的气场。
他的一字眉往上一挑,凭借对周围气场的敏锐感知,察觉到有鬼气落入了义庄这一方气场中。
但这只女鬼不知使用何等方法,令他用柳叶开眼后的双眸都看不到对方。
手持桃木剑,只手托着八卦盘,九叔从座椅上起身,凝精于掌中八卦盘,嘴中默默念道:“坐南斗内,立北斗中,行夫无形,追影无名,急急如律令!”
八卦盘的指针在月光照影下开始颤抖,随着周遭起伏的气场,开始摇摆不定。
当隐匿中的董小玉飘过地上丛草时,指针呼哧一转,九叔只掌托着手里桃木剑,朝着秋生所在的简陋破房前猛然一掷。
嘭!
屋门前陡然升起一起黑风,卷得旷野里呼呼作响。
董小玉尖叫一声,被这桃木剑插伤,内里蕴含的阳气浸入魂体中,令她从隐匿状态里一秒破功。
打起来了!
义庄前发生的变故,恍如一个信号,砸入树林之中。
两鬼对视一眼,齐齐往各个树墩处潜去,对着铁链捆绑结探出鬼手。
刚插入树干中欲要撕扯时。
啊——
忽然间,这铁链捆绑结浮现出两道红光,治邪驱鬼符自中浮现,两只鬼物双手不断颤抖着,鬼脸上展露出烫手般的痛苦。
土地公蓦然转头,转头看向林振南那里。
但见两只想要挖开锁链的鬼物,不断甩着鬼手,将沾染上的符箓甩开。
林振南从帐篷里站起,见状叹了口气,到底是勉强画出的玩意,效力有限,禁不住鬼气的不断冲刷。不过尽管效力有限,好在出于练习掌握之故,手里这些练笔画制的符箓有不少,完全可以砸量。
所以当于此时,林振南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在身前摊开,一张符箓自掌心升腾而起。
符纸之上勾勒着纷繁复杂的驱鬼符纹,纹路之上流转着皎皎月光。
非但如此,探手一转,袖口中又有数张符箓钻出。
看着两只鬼物,林振南指尖流转,掌心之上的一张张符箓与之盘旋。
手指蓦然朝着视界里两只鬼气指数均在三十以上的鬼物射去。
以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自林振南掌中喷腾而起,又随着手掌拍下,这些符文如流火般朝着两只鬼物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