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那间小四合院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
李家姐妹和梅姐从下了车,连李小囡在内,立刻就忙起来了。
李文梁媳妇郭大嫂子就等在李家,李金珠刚下了车,就被郭大嫂子一把拉住,开始讲从铺嫁妆起的安排,几乎每一步都有让李金珠拍板的地方。
李士宽二儿媳妇曹二嫂子闻风上门,请走了李玉珠和李银珠。
经过李文梁和洪老太爷来来回回的商量,洪家的聘礼由绸缎金器,改成了除了必要的几样聘礼,其它的都直接抬了现银。
这些现银加上李士宽拿出来的六百两银子,一共一千一百两,一半由李文梁拿着,在平江城和李家集两处现买或是现打各样大小家俱,另一半交给李文梁的弟弟李文儒,在临海镇采买帘幔米子衣饰烛台盆架等等。
这些嫁妆陆陆续续送到李家集,李家姐妹回来前两天,才全部到齐。
李银珠头一回看到自己的嫁妆,在曹二嫂子的指派下,仔细看认真记。
照曹二嫂子的话讲:自己的嫁妆那可得看清楚认明白了。
这对李银珠来说是个挺艰世的任务,因为嫁妆里一大半东西她根本没见过,曹二嫂子只好把艾叶叫过来,陪着李银珠认嫁妆。
李玉珠则和曹二嫂子对着每一件嫁妆,商量哪几样要单独放一抬,哪几样合放一抬,哪一抬先出,到了洪家怎么摆放。
这可是件极讲究的事儿。
一来,铺嫁妆是新嫁娘亮家底摆阵势的时候,这嫁妆摆好抬出去,一定要好看,要足够扎眼,要让人啧啧称赞,这摆放上的讲究可就多了;
二来,男家备好的新房是空屋子空院子,屋里院里从大柜桌子架子床,到帘子帷幄烛台摆设,全靠嫁妆铺进去摆满,哪一样嫁妆要先摆好,哪一样先进去就会堵了路,得排在后面,都是要精心安排的。
新房里的嫁妆,头几天是要全摆在外面让人看的。
嫁妆全摆在外头的时候,新房里人进人出,摆在外头的嫁妆不能碍事,要防着毛手毛脚的客人碰坏了贵重的东西,贵重的东西又要放在显眼地方,小件的物什要让人能看到,又要不好拿,免得手贱的随手拿走了,不闹吃亏,闹起来不好,这中间就讲究得很了。
这也是考较女家治家理事本事的时候,那些底蕴深厚的人家,一抬抬嫁妆抬进新房,依次摆起来,行云流水一般。摆出来的满屋子嫁妆,显眼的不动声色,处处妥当。彰显着女家的家风和底蕴。
李士宽和李家的族老们,也打算来一次这样的彰显。
自从李家出了位十来岁的秀才公,接着又和洪家结了亲,李家一跃成为昆山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之后,从李士宽到各位族老,这眼界见识就一天比一天见涨。
他们李家三姑娘和县望洪家这场婚礼,李士宽和几个族老意见极其统一:
这是他家李家在昆山县诸家面前的头一回大亮相,这是对他们李家的考验,也是个展示他们李家家底的绝佳时机,一定要齐心协力,把这场婚礼办得体面妥当,把他们李家的家风底蕴展示出来!
铺嫁妆这件要紧大事儿,李士宽交到了二儿媳妇曹氏手里。
曹氏出自绩溪曹家。
曹家是徽州有名的书香大家,曹家女子以识书达礼、贤惠能干着称。
当初,李士宽在二儿子李文儒身上寄以厚望,从李文儒五六岁起,就开始操心他这媳妇的事儿,这个媳妇得高攀,得仰着头娶,往后才能配得上他这个大有出息的二儿子。
李文儒八九岁的时候,李士宽得了机会,认识了曹家,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李文儒的才华前程说得天花乱坠,替李文儒定下了曹家长房长女曹大姑娘,在大儿子娶妇半年后,就赶紧把曹氏娶了回来。
之所以这么急着娶回曹氏,是因为李文儒的聪明没照着李士宽预想的方向发展,而是四散流溢,今天东明天西,但凡正事都不喜欢,但凡没用的都要试试。
因为二儿子的不争气,李士宽气的病了好几场,这个二儿子身上,唯一让他觉得省心欣慰的,就是李文儒和曹氏夫妻极为相得,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曹氏是自小以宗妇的标准教养长大的,李家这一趟重要亮相中最重要的铺嫁妆,李士宽就交到了曹氏手里。
至于李小囡,她一下车就被翠叶拉走了。
翠叶连一句思念的话都没顾上讲,对着李小囡,劈头一句:“堂翁翁讲要好好打女婿!”
李小囡懵了,“啊?打谁?谁家女婿?”
“你家的!你不知道啊!我告诉你!”翠叶兴奋的手脚并用的讲解打女婿是怎么回事。“……堂翁翁讲,打女婿也要讲究,让我找你商量,要打得有意思!”
李小囡听明白了,长长的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嗯,那是得好好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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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镇。
顾砚骑在马上,头戴金冠,银蓝斗蓬随风起伏,在护卫长随等的拱卫下,纵马直冲到海税司门口,跳下马,仰头看了看巨兽般的海税司大门,转身往旁边的码头过去。
何记老号的当家人何承泽得了信儿,带着儿子何瑞铭,一路小跑出了何记老号,追向码头。
顾砚在码头上转了一圈,迎着急迎过来的何承泽父子,指了指旁边的货栈,笑道:“我出来跑马,顺便过来看看,没什么事,你们忙你们的,不必过来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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