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茂官的人打破了金锁关,带出家眷后一路北逃。
他把小算盘打得挺响,抢了官银刘承宗把事情闹得太大,他不敢跟狮子营呆在延安。
所以取了银两,他就说自己要去庆阳府。
刘承宗也正为粮食发愁呢,乐于见得别人跟他分开,反正马茂官这连上家眷上千人,狮子营也养不起。
万万没想到,马茂官往庆阳走了才一天,就被逼回来了。
“刘将军,李,李老柴没打下合水,固原要派贺虎臣来征讨。”
“贺虎臣,贺虎臣也来了?”
刘承宗刚到延川接上自己的散财童子们,突然听说这个消息,他沉吟着贺虎臣的名字,觉得味道不对。
陕北的味道不对。
刘承宗知道贺虎臣,他和兄长刚投军那年,延绥镇总兵官还是平定山东白莲教的杨肇基,贺虎臣是延绥镇的副总兵。
去年他离开军队,贺虎臣在追击武都起兵的逃兵周大旺有功,升任了宁夏总兵官。
这是个延安府、延绥镇非常熟悉的宁夏总兵。
延安府的两条主要官道,一条是从庆阳府的合水县向东抵达鄜州直罗镇;另一条是从延川向北经绥德州抵达榆林城。
如今李老豺在西边围攻合水县,收到贺虎臣即将征讨的消息,李老豺向东撤退,贺虎臣就会带兵进驻延安府。
北边的杜文焕则屯兵于绥德州。
延安府的大官道就这两条。
刘承宗对这局势非常熟悉,这和去年几乎一模一样,无非是参将李卑换成了总兵官杜文焕;游击将军伍维藩换成了宁夏总兵官贺虎臣。
“这他妈的!”
曹耀急得满地打转,挠着脑袋道:“我还想回黑龙山住几天呢,早不来晚不来非这会来!”
“回,快回,今天晚上连夜回。”刘承宗喊樊三郎去牵马,对曹耀道:“我们马上回去,让我大和我哥悄悄从钻天峁、杏子河撤进云岩河的狮子湾。”
曹耀面上一愣:“什么意思,你觉得延安府城不安全了?”
“我不知道,但官府不是傻子,肯定有能人知道延安府城有问题。”
刘承宗摇摇头,延安府城脱离朝廷控制已经一年了,从前几天张允登分开运银队,他就觉得官府已经知道延安府城有问题的事。
不论张允登的猜测是什么,都绝对认为延安府城跟刘狮子脱不开干系。
当然刘承宗做梦也想不到,张允登是认为知府张辇养寇自重。
樊三郎把红旗牵来,刘承宗和曹耀当即奔赴府城,当天夜里面见父亲与杨先生,陈述目下得知的情报,让他们在家丁带领下悄悄迁往狮子湾。
说实话俩人有点舍不得,不过也心知肚明,一旦官军怀疑,延安府他们守不住。
别说刘承祖的精锐兵力都跟着杨彦昌去勤王,就算没去,刘家两营也无法在四通八达的延安府城对付俩总兵官。
当天夜里,从杏子河到钻天峁,整个地方都在大迁徙,重要的人物被从家里带出来,沿山路向崂山里的狮子湾转移。
钱粮,则因山路走不了大车,由刘承宗带着走大道运往东边。
还有部分钱粮不易带着,则干脆动员了延安卫。
杏子河那边的,由塞门千户任权儿,拉进了塞门千户所。
府城附近的,则让石万钟、陈汝吉、鲁斌他们拉进延安卫。
延安卫的南关围城则连夜挖坑,把那门一千五百斤的铁红夷炮埋到地下。
刘老爷派人往各个村庄跑,传达今年夏粮能往后拖就尽量往后拖的消息。
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撤退。
不过他们并不担心以后还会不会回来的事,这不是担心能决定的。
而由胜负决定。
他们赢了或者官军撤走,延安府还会恢复从前的样子,延安卫和塞门千户所依然会听命于刘家人。
他们输了或官军常驻延安府,那大家自然都是官府的人,朝廷让干嘛就干嘛。
整个夜晚暗流涌动,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先察觉到事情发生变化的不是别人,是延安知府张辇。
第二日张辇照常从府衙后面的知府宅邸走出去上班,发现他的亲信们都顶着黑眼圈,一个塞着一个憔悴。
然后在接下来整下来整整两天的时间里,张辇听到别人跟他提到最多的事,就是问他朝廷欠的俸禄啥时候发。
很奇怪啊。
张辇一向引以自傲的,就是府城官吏都是铁打的。
拖欠俸禄根本不叫个事,去年冬天府城收了七十两的税,他截留五十两分做俸禄,分给大伙,只发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薪水,官吏们还都很振奋。
今年这是怎么了?
张辇觉得大家似乎都有点懈怠。
后来他听人说,城内的粮铺关张了。
只不过在他收到这消息时,还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将军,李老豺派人来了。”
在延川营地,韩世盘前来通报,马茂官便带着李老豺的部下前来。
这流贼小头目看起来累得够呛,进了营地休息一会,还是断不了地喘粗气,上前拜倒道:“刘将军,小人是李老豺手下钻山虎,我们要从合水撤退,头目派我来求援,知道将军部下精锐,希望能在直罗镇接应。”
“接应?”
刘承宗回头看了一眼舆图,从合水县穿过子午岭,抵达鄜州直罗镇只有二百里路。
从延川到直罗镇,却有四百余里路。
见他沉思,钻山虎道:“首领愿意出谷粮三千石,请将军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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