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姐妹们等人的私下议论不同,未央宫,气氛紧张。
昭阳公主依偎在太后的身边,不断的用眼神讨好着太后,让她不要动怒。
太后没好气的瞪了昭阳一眼。
真是自己养大的好孙女,让你和他单独见面,是让你展示自己的魅力,让他心甘情愿入赘到皇家来,结果倒好,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你就被敌人收买了?
置本宫的颜面于何地?
本宫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
太后很生气,既生贾琏的气,也生没良心孙女的气。
不过看着昭阳那无辜且讨好的神色,那被昭阳抓着的手终究抽出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使了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神情。
昭阳毕竟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熟知太后的脾性,见状似有所悟,嘻嘻一笑之后不再纠缠。
太后解决了昭阳之后,看向数丈外珠帘后跪着的人,板着神色,冷冰冰的说道:
“贾琏,你好大的胆子,十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驳回本宫的旨意!”
“臣有罪。”
贾琏伏首认罪。
“哼。”
太后冷哼一声,“本宫就不明白,那王氏有什么好的,她哪一点比得上本宫的昭阳?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浅薄的蠢妇,而与本宫作对?”
“臣不敢……”
“臣知道,不论身份、才情,还是德行、见识,王氏都无法与昭阳殿下相比。
但是,她却是臣的结发之妻。
圣人有云,糟糠之妻不下堂。
微臣从小蒙受圣贤教化,习忠君爱国之道,如今更是承天之幸,得陛下加以高官厚爵,自当更加恪守己身,兼修德行。
若是臣为了自身富贵,连并未犯过大错的发妻都能休弃,岂不成了背信小人?做出如此行径,实在有负陛下对臣的信任,往后又有何颜面面对世人?更不用谈忠君报国了。”
贾琏的陈述,声声铿锵,仿若皆是肺腑之言。
但是对于太后等人而言,这样的话看得多,听得多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感染。
特别是昭阳公主,她几乎下意识的望向角落里那一扇竖立着的玻璃镜。
贾琏一连说了才情、见识等四个她胜过王氏的地方,唯独缺了“容貌”这一项。
这令心细的她感觉有些受伤。
从小到大,就活在鲜花与掌声中的她,容貌也是人所共称的,至少皇室贵女之中,就没有几个可以说是胜过她的。
容貌就和文道一般,没有第一的说法,各人自有各人的审美。
很显然,在贾琏的心里,他宁肯承认王氏所有的方面都不如她,就是不情愿承认其容貌不如她。
偏偏这还是贾琏的无心之言,若是此时质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这个狡猾又可恶的人。
太后倒是没有昭阳角度那般刁钻,没有听出这一点来,她只是越发生气了。
“你说她没有犯过错?果真你也是个糊涂虫,只怕你自己还不知道,那王氏在你离京去边关的一年里,私自勾结襄阳侯府等几家内眷,行放贷之事。
本朝自太祖之时便有严令,禁止放私贷,凡武勋官爵之家触犯,罪加一等。
仅凭此一点,本宫便足以削去其诰命,甚至押赴入狱。
如此,你还敢说她没犯错?”
所谓私贷,便是没有在官府进行报备而向百姓放贷。
一如后世一般,官贷审批难,而那些有放贷资格的大钱庄一般又是不向穷人放贷的,所以民间私贷屡禁不止。
其实这是一项弊政,法令严苛,而执行宽泛,甚至根本就没有执行。
演变到如今,大魏各座城池,凡赌坊、妓院这些地方,放贷横行,官府几乎不管。
这也就是王熙凤和那些勋贵人家敢于掺和的原因。
又不用自己动手,把钱交给那些地下组织,每个月就能按期收回本息,可谓是最佳的理财方式了。
京中大部分贵门或多或少都有涉及。
只是贾府一门双公,骨子里透露着骄傲,所以以前都没有人干这个。至少两府的当家人没有干这个的。
直到胆大包天王熙凤的出现。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但是拿到台面上来说,就是罪过了,更别说从太后的口中说来,那就是大罪!贾琏早知道王熙凤的这个把柄,之前在马车里,王熙凤承受不住压力和他的逼问,总算是老实交代了。
这个时代,女人犯罪比男人犯罪的宽容度低太多。
贾琏要想保王熙凤,必须将这件事给她解决,才能让太后没有借口收拾她。
所以贾琏方才故意说王熙凤没有犯过大错,就是故意引导太后。
他声音悲痛,懊悔,叩头道:“微臣有罪!”
“事到如今,微臣也不敢再欺瞒太后。
原是当初家中拮据,臣方与拙荆商议,行此等放贷之法,以图缓解家中困难。
此事是微臣一时利益熏心,臣已知罪,还请太后治罪。”
贾琏此番话一说,内殿三个身份不凡的女人都愣住了。
世家大族,王公贵戚,犯错、犯罪都是常有的事,只要不拿到台面上来,都不算什么,实在避不开了,也不过是求求情,通通门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是有人实在揪着不放,也就找个背锅侠就是了。
类似贾琏这样,事情刚放出来,就迫不及待往自己身上背的,还是少见。
所以她们一时都不能适应。
终归是太后了解情况更多,闻言清丽的脸上顿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