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镇有一个军官,姓孙,因祖上薄有功名,在当地也算是望族。
这孙姓军官生有一子,名绍祖。虽是骄奢淫逸,狂妄浪荡之人,却仰仗家族势力,在军中袭着典校之职。
虽有官职在身,其人却成天不务正业,专好结交三教九流,与城中匪恶之徒为伍,做些欺行霸市之事,是当地百姓口中最深恶痛绝的一类人。
只不过近来这孙家似乎犯了太岁。
先是传说这孙绍祖殴打上峰,被撤掉了官职,后又在大街上被人蒙头下黑手殴打,不出月余,竟又传出其留宿友人家中之时,因强奸友人父之妾,锒铛入狱。
得到消息的城中百姓无不觉得大快人心,却有人猜测,凭那孙家之势,只怕轻易就能把孙绍祖捞出来。
但也有人说,这孙家定是得罪了哪方了不得的人物,被人有意报复,否则孙家何以接二连三出现这些事情?
连孙家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只是这孙父左右查访,哪怕以重金引路,也找不到什么端倪,反倒是他,很快就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处罚,说他纵子作恶,屡教不改,将其从要职贬去看管仓库……
再说这孙绍祖,哪怕是被衙差抓入牢狱,起初也根本没当回事。直到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些狱卒一个个跟与他有夺妻之恨一般,不但对他态度极度恶劣,稍有不顺就对他拳打脚踢,而且每天给他吃的,都是其他犯人吃剩下的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馊的!
好容易熬了一个多月,惶惶出来的孙绍祖还来不及收拾心思筹算报复那些坑害折磨过他的人,就发现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不但家里的奴才大多不见了,而且,他爹没了。
原来那告他强奸的张家始终不肯妥协,按照国朝律法,奸淫良家妇女者是要被判死刑的。
孙家可就他孙绍祖一根独苗苗,虽娶亲,却并未生子,因此孙家如何接受得了。最终万般无奈的孙父只得亲自上张家负荆请罪,并以大半家资作为赔礼,方换来他孙绍祖的一条宝贵性命。
代价便是,他爹回府之后不几日,便气怒交加,一命呜呼。
得知真相的孙绍祖有心找张家报仇,但是奈何这张家也是豪强大户,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的孙家又拿什么报复?
就在孙家凄凄惨惨的办完了丧事,举目无望之时,有亲友好心提醒,说他们家祖上好歹算是开国有功的人,如今大同镇他们是待不下去了,何不进京城去寻寻门路,或许有东山再起之日?
孙家一听有道理,于是谢过亲友,匆匆逃离大同来到京城。
……
“他娘的,京城果然就是不一样,大同那弹丸大小的地方完全就没得比,小爷我早就该到这上等地方来的才是!”
孙绍祖看着京城繁华热闹的街道,一扫往日倾颓。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身影,特别是那些尽管包裹的很严实,但却不难看出窈窕身段的雍容妇人,那一路入京的艰难都抛在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东山再起,重新在京城闯出一番天地,然后继续风流快活潇洒的日子。
“这京城的窑子也不一样,这里面的货色也不是大同那穷酸地方可以比的……”
看孙绍祖望着那勾栏上搔首弄姿的妓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身旁的随从连忙声明:“可是大爷,我们没钱。出来之前夫人万般交代,说咱们家不比以前了,刚置办了院子,还要给大奶奶清医治病……”
“该死的瘟娘儿们,怎么不死在半道上。此前定是她克的我!”
孙绍祖骂了一句,又低头逼问随从:“你身上真没钱?”
“真的没钱。”
确定果真没法进楼子里潇洒,孙绍祖暗骂一声晦气。无奈转身,随意走到一个卖洋货的小摊跟前。
那摊贩见他身材魁梧高大,举止郎当,不似良善之辈,连忙打起精神,小心的给他介绍自己的货品。
“这玩意儿不错,本姑奶奶要了。”
孙绍祖正把玩手中的西洋玻璃壶,不料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回过头一瞧,原本听见“姑奶奶”几字有些起兴的孙绍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她身旁不知何时杵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女子,虽然身高不及他肩膀,但是满脸腱肉,兼之虎背熊腰,看起来比他还要孔武有力。
“你……你……”
孙绍祖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极品的货色,一时竟口齿难清。
到底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岂会容忍这等人间罕见之物欺到自己头上,因此面色一沉,浓眉倒立喝道:“哪来的死肥猪,给大爷滚一边去。”
说着便要夺回其手中的玻璃壶。
却也不知道是他近来禁欲太久,五爪久念女子胸前阿物,还是天缘凑巧,总之他才刚出手,便感觉一手抓在一座漫无边际的肉山之上。他下意识的一模,熟悉的感觉顿时令他一愣。
还真他娘的和大同镇那张屠夫案板上的猪肉一个手感!
孙绍祖还在发愣,那女人却是早就发出“啊”的一声刺耳尖叫,然后反手擒拿,就将孙绍祖给按到地上,一边报以肉拳,一边大声喊道:“叫你吃老娘豆腐,打死你个死色狼,还敢骂老娘肥猪……”
旁边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孙绍祖的随从都惊呆了,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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