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重如山

一行人越来越近，下路就在树林边上，而他们三个躲藏的地方距离小路也不过四十多米。Www.Pinwenba.Com 吧

“嘿嘿！小舅，还记得不？这里就是我们云家的田，我小时候可没少在这片树林里玩。”一个牵着马的汉子在经过农田的时候忽然笑着说道。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当初你们家要是没这几亩田，我姐也不会嫁给你爹了。”旁边一个中年人说道。

“大哥，小舅。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家里还是老样子啊。不知道我妈他们怎么样了。”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

“是啊！谁不想家啊。打死我也没想过还能回来……！快点，兄弟几个，咱们快点，回家看看娘去。”牵马的汉子哽咽着说道。

树林深处宋氏的身子忽然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趴在她身边的云萍儿感觉到了母亲的异常，所以远处几个人的说话她没听明白多少。

“是栋儿和重儿……！还有我小弟宋楚。”宋氏激动地想爬起来，谁想到因为手臂无力，一下又摔了下去。

“娘……！你怎么了？什么栋儿……！”女孩紧张地问道。

宋氏来不及解释，一下拽住小儿子的手臂：“快，你出去喊哥哥，喊哥哥，别让他们走了。”

在云宕的记忆里，只有零星关于哥哥的影子，现在即便是面对面，他也不可能认识。云宕见到母亲异常，开始还有点害怕，可母亲让他出去喊哥哥。也就壮了胆子，爬起来还没走两步就对着远处喊了起来：“哥哥……！那个是我哥哥？”

十几个兵士听到有喊声，赶紧四处寻找，片刻功夫，一个头上粘着几根青草叶，手里拿着一串蚂蚱的小家伙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但是他并没走进，而是在十米外就站了下来，胆怯地看着这十几个壮汉。

“咦？这里有个小家伙，应该是我们云溪村的人吧。”有个中年人好奇地说道。

“小家伙，你喊谁哥哥呢？我们这里最年轻的都二十四五岁了，你要喊叔叔、伯伯才对啊。”牵马的大汉笑着说道。

云宕看到这伙人一点都不凶，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们里面有个叫云栋、云重的吗？”

咦？牵马的年轻人皱眉看了他一眼：“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就是云栋，这个是云重。”说着他就指了指马匹另外一侧的年轻人。

“我叫云宕，我娘就在树林里，他让我喊住你们。”虽然说是亲哥哥，但是毕竟不在一起，见面也感觉不到亲。

牵马的年轻人一下愣住了，旁边中年人一下丢得肩膀上的胆子，两步冲了过来：“小家伙，你妈是不是姓宋。”

云宕吓的后退两步，扶住一颗大树才说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姐……！”中年人跟疯了一样，朝树林里冲去。

看到中年人朝树林里跑去，另外两个年轻也清醒了过来，一个放开马匹，一个丢掉背上的麻袋，喊叫着朝树林里跑去。

小孩吓的楞在了那里，还没等他清醒过来，树林里就传来一声干嚎：“娘啊！儿子回来了……！”

“姐姐，我回来了。咱爹妈都好吧？”

片刻功夫，一伙人终于从树林里簇拥着走了出来，全都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旁边十几个汉子也是无尽唏嘘，有人过来打个招呼，然后他们就都走了。

“儿子，饿了吧，我这里有两个菜团子，你们先吃了，回家我再给你们做。”宋氏一边擦着泪，一边示意女儿从篮子里拿出三个菜团子。

“姐，咱们先回家，我也要去看看爹娘了。我们都带着东西呢，回家咱们再吃。”

一伙人簇拥着朝村里走去，等他们到村的时候，村子里已经炸锅了。老爷男女全部都跑了出来，有哭的，有笑的，还有跪在地上磕头的。小小的云溪村沸腾了起来。

和村子里的长辈们打了招呼，云家五口终于回到了家中。

还是那个破旧的篱笆墙，不过家里的那头老牛不见了，土房分外破旧。

一直饿着的云萍儿似乎忘记了饥饿，洗手就要去生火。

“妹子，别去了。赶紧进屋，哥这里什么都有了。”大哥云栋高声说道。

“先进屋，萍儿，拿几个陶碗过来，给哥哥弄水。”

片刻之后，一家人进屋围着那张破桌子跪坐了下来。

“来！娘，您吃。这是我特地带回来的熏肉，还有干粮、还有这个我们在路上捉的野兔，烤熟了没吃完的。小弟，给你这个糖饼，你绝对没吃过呢。”

宋氏张大嘴吧一个劲地说：“别！别都拿出来，省着吃。”

“娘，没事，我们还带了不少粮食呢，回头再做。”老二云重大方地说道。

“真好吃……！真香、真甜。”小家伙吃了一口糖饼，竟然蹦了起来。

“宕儿，别吃那么多，剩下一半明天吃。”宋氏真舍不得这么败家。

云栋激动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喝了一口凉水：“娘！让弟弟吃，您也吃。”

确实是饿坏了，云萍儿和宋氏也忍不住拿起干粮和糖饼吃了起来，云栋示意弟弟用拿出匕首把烤肉和熏肉切成小块放到陶碗里。

宋氏吃了半块糖饼和一个馒头，又吃了两片烤肉，然后就不吃了。看出来她绝对没吃饱，但是做娘的终究是心疼孩子，看到女儿和小儿子吃的香甜的感觉，比她自己吃都开心。

“儿啊，给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氏喝了口凉水道。

云栋和云重兄弟两个似乎也很激动，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老大先说了起来。

“娘，都是汉王好！不是，应该说是皇上好。他人真好，是个好大王。”云栋一说起这事就激动。

云重看大哥激动的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娘，还是我说吧。”

“我们兄弟两个当年被熊国辽将军抓去当兵，咱们村的人都在一个营。开始只是负责搬运粮食、军械。那些年我们是跟帝国皇甫家族打，因为咱们不是熊人，所以在战场上不是主力。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打了，然后我们就回到望原城。”

“也就是前年吧，在望原城我们也要受熊人兵士的气，吃不饱饭，不过因为不打仗，大家觉得还没什么。

就在去年九月份，突然听说汉王要攻打熊国了，大量熊国兵士都被调走了，剩下我们这些人开始驻守望原，所有人都要准备上战场。因为大哥身体强壮，武功也好，被提拔为校尉。

等到十月份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说是熊王败了。我们这些人不知所措，但是城中的守城将军还是熊人，他们不肯投降。我们就一直等着和汉军打仗。到十月中旬的时候，终于来了十几万汉军，他们要我们投降，如果不投降的话就屠城。

当时镇守望原的熊人将军誓死不降，于是汉军开始攻城。用的是那种天雷大炮，十几个天雷跑下来，城门楼就炸平了。熊人将军也被炸死了，剩下我们这些人早就吓破胆，于是就投降了。

当初汉军说要屠城，最后还是没屠城。当时望原城内有三十万兵士，而汉军只有十几万，听人说汉军不杀百姓，却要杀当兵的。那几天每天都有人反叛、逃跑。汉军好不客气，只要反叛和逃跑的就都杀了。最后大家也就老实了。

汉军将领不算坏，只要老老实实地干苦力，他们也不打杀，而且吃的还很不错。咱们村的这十几个人，当时就在一起跟着修路。除了累点，别的没啥。

就这么干了半年多，也就上个月。朝廷忽然来了诏令，说是皇上做错了事情，下了一个罪己诏，然后大赦天下。我们这些俘虏也要被释放了。当时大家都不相信，没想到这事刚刚听说三天，当官的就把我们叫到一起，宣布大家可以回家了。”

说道这里云重激动了，双手双脚都在颤抖，眼中也有了泪花。

云栋看他这样子，只好接过话茬：“当时大家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要放走了才知道，现在天下是汉国的了。全名叫做大汉帝国，大王也改成了皇帝。现在的皇帝也就是以前的汉王，叫秦雄。皇上登基之后，做了很多好事，本来是想把天下土地平均分给百姓的，结果有些大贵族都不愿意，所以皇上就放弃了这就事情。然后大赦天下。

走的时候，汉军和当地的官吏亲自安排。因为我们给朝廷修了半年多的路，朝廷不让我们白干，每个人还要分些东西，粮食和钱随便挑。

要粮食呢，每人五担，也就是六百斤，折合一个月一百斤。另外还有一些钱，但是朝廷发给我们的不是金子，也不是铜钱，而是这种花花绿绿的纸。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反正是每人六十张，听说折合黄金是三两金子。

如果不要粮食呢，那就指给纸钞，一共是五十张。”

云栋说着和二弟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都从怀里拿出一打纸钞。云溪村过于偏僻，别说纸钞，就是白纸都没见过。所以宋氏和两个孩子接过纸钞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

云栋继续说道：“离家近的那些人都选择了粮食，有的甚至雇马车把粮食拉走。我们这些人离家太远了，只好留下一点粮食，剩下的换成纸钞。来的时候，我们又担心这玩意花不出去，于是在前面的县城买了一些吃的。

我因为当初已经做到了校尉，算是一个军官，朝廷的人还给我分了一匹马。就是院子里那匹马。”

宋氏一边摩挲着纸钞一边小声问道：“现在的什么皇上就真这么好吗？他不怕你们再聚在一起造反么？”

云重笑了笑：“娘，现在天下定了，没人愿意打仗了。况且来的时候，朝廷的人也说了，这些钱和粮食都是皇上给的，你们要感激皇上的恩德。若是拿了这些钱粮还要造反的，朝廷是杀无赦，灭九族。大哥运气是真不错的，来的时候朝廷还给了他一块令牌，说是如果以后愿意为朝廷效力，拿着这块令牌到郡城兵部报道，朝廷还会用他呢。

我们问过几个相熟的汉军士兵，他们说有这块令牌就能进衙门当差，还抢着要呢。您说汉王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谁还去造反啊。”

还能去衙门当差？吃王粮？宋氏和女儿两个瞪大眼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那个什么皇上在哪儿呢？我要好好谢谢他老人家。”宋氏激动的说道。

云重兄弟两个对视苦笑：“娘，皇上在天京呢，距离这里五千里，您老家人见不到他的。不过我听人说，这种纸钞上的画像就是当今皇上。”

宋氏一下愣住了，拿起纸钞看了一眼，赶紧又把女儿手里的纸钞抢了过来：“别乱摸，这可是咱们家的恩人，快！跟我磕头……！”

看到老娘对着一堆纸钞磕头，兄弟两个也是很无奈。

“娘，这些纸钞相当于七两金子呢，您可要收好了，改天妹妹出嫁，嫁妆就不愁了。”云栋笑着说道。

女孩黝黑的脸蛋忽然红润起来，低头不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