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

马夫收起玉佩点头笑了笑，举起油灯低头看了看秦雄：“哥，他都昏迷四天了，背上还有伤口，要不给他点水和吃的吧，好歹别饿死，不然就没什么价值了。”

中间的男人沉默一下：“缚虎安能不紧！这汉王怎么说也是大刺客参商的弟子，那夜将他俘获已经是侥幸，再给他东西吃，万一他恢复了体力，怕不是要跑出去么？不过饿死也不好，从今天起，每天给他一碗水，巴掌那么大的一小块饼，万万不能让他吃饱。”

三人鱼贯而出，不大会功夫从外面送进来一只小碗，一块巴掌大小的干饼。外面的人对着开门的女人嚷道：“喂他吃下。”

女人战战兢兢端着小碗和干饼走过来跪坐在秦雄前面，先是看了看铁门，确定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这才小声说道：“汉王，奴家喂你吃饭。”

秦雄侧过脸本想看看女人的相貌，怎奈房间里灯光太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觉着这个女人年纪应该不大，声音哽咽、沙哑。

女人把干饼撕成小块塞到秦雄嘴里，然后又递过小碗给秦雄水喝，秦雄是躺着一动不能动，一小碗水大部分都留到外面，让他越发着急。

“这是什么地方？”秦雄吃完干饼小声问道。

女人浑身哆嗦，擦了擦眼角道：“大王赎罪，这里是长安西城，奴家和丈夫两年前从梁国迁来，汉王仁慈给我门粮食、布匹，我家丈夫是个瘸子，不能种地，于是就留住长安城靠做饼为生。长安流民多，我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两年时间就赚钱买下了这座宅子，丈夫在门口卖饼，我在家中做些阵线活，去年又添了一个女儿，如今家里是两个孩子了。去年十一月一个晚上，十几个强人潜入我家，绑架了我和两个孩子，给我丈夫十两金子，让他买下宅子后面的一片空地改成菜园。十几个强人又弄来马车，在菜园中挖掘地窖。这地窖有四五间房子大，地窖挖好以后，他们把奴家和两个孩子都送进这个最小的房间里，其他三间他们十几个人住。

奴家丈夫是卖饼的，所以虽然买的麦粉再多，外人也不会怀疑。他们还声称，只要我丈夫敢走漏风声，就杀了奴家和两个孩子，我丈夫是老实人，只能从了他们。这些强人有的是钱，平时给我丈夫很多铜钱，让他买酒买肉，都在这地窖里吃喝。他们整日里晚出早归，却并没让我家丈夫为难，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三天前晚上，他们忽然归来，还把汉王您也带了过来，奴家不知是汉王，几日来汉王昏迷中，奴家不敢多问，今天才知道您是汉王，奴家这里给汉王请罪，奴家知道这等通敌治罪乃是灭族，只希望汉王日后留下两个孩子的性命。”

秦雄痛苦的摇摇头：“大嫂不必如此，如今本王也是深陷囫囵，你也是被逼的，怎能算有罪。只是本王口渴的厉害，能否给他们要点水来喝。”

女人又擦了擦眼泪，点头说道：“奴家这就去试试。”

女人走到门口敲敲门，外面一个男人开门问道：“何事？”

“奴家口渴，还请老爷给口水喝。”

男人冷哼一声：“啰嗦，你出来吧。”

看来外面的人防备的很紧，根本不给秦雄机会。过了片刻，女人就走了进来，跪坐在秦雄面前，摇摇头说道：“汉王，外面那些人防备的很紧，奴家也没机会，不过奴家会想办法的。”

秦雄叹口气，点点头：“嗯！”

女人退到一旁，房间里一阵沉寂，秦雄只觉得浑身酸软，头疼欲裂，想来的背部伤口感染，已经发烧了，再加上几日只吃了那么一点干饼，早已饿的不行，只是身体行动不便，也没别的办法。

就在此时，女人忽然走过来把他身边那只小碗那了过去，片刻之后端着小碗又走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大王若是不嫌弃，就先喝了这碗奶吧。”

秦雄还没回过味来，那只小碗就递到了口边，碗里的东西生涩而略甜，讲究这喝完以后才明白过来，女人给他喝的是人奶。

兵部的案子越审越大，重刑之下许多兵士口不择言，盲目招供。凡是自己的同乡，一概招供，如此一来不过五日，涉及的兵士竟然达到十万人之多，要知道当下汉国屯兵仅仅四十万，其他四十万人都在南平、东冶、吴国。仅仅四十万人就有十万人牵扯进来，这案子是没办法再审下去了。

谢松、申无心和陆奢商议后急忙下令停审此案，凡牵扯进来的武将只要平日没有恶行，且忠于朝廷的一律官复原职，至于兵士则免于刑罚，除非有证据证明他是细作，否则一概退回军中。

天启九年的一场大案暂时告一段落，但是那些官复原职的官员心里并没有放松，毕竟现在汉王还在昏迷中，谁知道汉王清醒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跟大臣们的心一样，长安内宫里的几位贵妃、嫔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五内俱焚，魏紫君和凌雪姬每天都跑到两位王后那里问汉王的最新情况，让她们失望的是汉王依旧昏迷，不见好转。宝儿也几次偷偷询问，若媚始终没有说出真相。唯独梦禅王妃最淡定，始终什么都不问，其实早在前几天，她依旧凭着武功偷偷潜入太和殿，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汉王，而是几个老臣在那里座谈国事。

今天也不例外，几位大臣如同上朝一般，跪坐在太和殿，众人脸色越发忧郁。

“今天南平发来急报，东州城破，平松已经成为孤城，诸夏和陈国置我汉国二十万大军与不顾，退守南平都城平章，如今诸夏等国分歧日益增大，谁都不愿意再派一人前往南平。相反，据细作禀报，陈国和大良分别派了使者秘密前往西戎军中，起意图不言自明。值此国难危急之时，众位说说自己的看法。”谢松很平静地说道。

墨庸和公羊沛两人闭目养神，似乎没什么话说。陆奢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已经被放出来的陶瑞也是神情沮丧，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公叔皋叹口气：“丞相，当今可是内忧外患，我身为工部尚书，不甚懂兵事。可如今朝廷大乱，两个炼铁厂也深受其害，有人检举几位大公参与私售军械，致使人心惶惶。产量日降，如今钢铁兵械可是我汉国之经济命脉，不可不慎啊！帝国要的车弩还差三千，眼看着交货的时间就到了，可当下还没造出来，这如何是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松也是焦头烂额，见众人不语，只得继续说道：“墨尚书，刑部所羁押工匠，即可放了吧。即便是有罪之人，也期望他能够戴罪立功。今日不讨论别的，众位说说看，南平二十万汉军该如何处置？”

陆奢拱手说道“丞相，为臣以为，我汉军依然奋力，既然众国退兵，我们也没必要坚孤城，早日撤军为好。”

“撤军吧！朝廷大乱，没有粮食供应，孤城如何能坚守。”陶瑞面无表情地说道。

申无心一脸严肃:“谢丞相，暂且不可退兵，你难道忘记当初汉王给王彻将军的命令吗？汉王让东方烁节度驻军，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除陆奢外，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东方烁来，看来汉王私底下还做了很多事情，只是瞒着大家而已。不过如今汉王已经失踪，大家也不能再说什么不满意的话。

众人正在聊天，忽然叶忠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众位，今天亲兵在宫门外捡到一件东西。”

叶忠一边说一边从袖口里把一只玉佩拿了出来。

“这是何物？”第一个接过玉佩的公羊沛问道。

叶忠有点激动：“这是汉王随身携带的玉佩，不知为何会落在宫门外？”

“一定是匪首想告诉我们，汉王并没有……死！他们或许有所图。”申无心当机立断。

众人点头，不过有了这个玉佩，大家又重新振奋起来，只要汉王没事，一切就还有机会。念及此，众人忧郁的表情一扫而光，眼神都带着喜色。

“既然汉王无恙，而且还身在长安城，我等众臣也可放心一点。只是不知道这伙贼寇想要什么，若是黄金大可满足他们。”谢松言语中带着点笑意，看来是心情大好。

陆奢眼睛一亮：“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再派出兵士严加搜查。”

“不，越是如此，越不可搜查。贼寇绝对不是临时起意绑架汉王，他们必然有充分的准备，十万人搜查长安都没搜查出什么，即便在搜查下去也未必有用。只是暗哨还需继续探访，四处城门也需严加盘查，以防贼寇将汉王挟持出宫。”

秦雄的高烧依旧不退，若是在以往，依靠自身修炼的龙虎功就能将高烧退去，可如今身体不能动弹，每天就那么一点东西，身体根本扛不住。房间里的女人虽然用人奶喂他，可一个成年人那点人奶也仅仅能滋润一下喉咙，根本不顶用。

今天是已经是秦雄醒来的第三天，外面的人见他确实烧的厉害，只好弄了些自制的汤药给他喝，这些汤药未必管用，但至少解渴。让秦雄稍微好受一点。

房间里的孩子今天哭的各位响，两天来目前的奶水都不够吃，孩子什么都不懂，饿了就会哭。好在房间里隔音好，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询问。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反正房间里始终只有那一盏油灯。女人听了听外面没有声音，走过来跪坐在秦雄旁边，解开腰间秀带，从里面拿出几块黑乎乎的东西，递到汉王嘴边：“大王别嫌弃，这是外面强人吃剩的牛肉，他们给奴家吃，而且有人看着，奴家只好先吃到嘴里，然后装作咳嗽再吐到怀里，汉王先吃下吧，好歹能治饿。”

秦雄感激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心中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