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炼躯体
青凌由不得大为吃惊,要知道,星火期而突破至化形期,原不同于星火期之内的一层一层的突破,竟是冰火两重天似的境界。Www.Pinwenba.Com 吧也是如此,星火期的一干突破,虽则进益鲜明,却并无半点征兆。而突破一阶,却能提前展示出种种征兆。比如发色眸光的变化,比如体内灵念的变化,不一而足。
然则,其中最为明白的,就是浑身散发出微光这一个征兆。凡是这一个征兆之后,若一个月内能抓紧时机,那妖便有**成的机会突破至化形期。若是在这其间内遇到什么创伤之类的而耽搁了,却是在其后一二年内,绝少突破的机会,哪怕是过了这两年,这突破的几率也不会太高。因此耽搁了的妖,于修行之上着实艰难,因此这一段时日,却是修行之上的第一道坎,极为紧要。
也是因此,若是遇到这等际遇,多半的妖都是放下手头旁的事情,专心致意以求突破。青凌自是明白这里头的道理,只是她却还有几分犹豫:若是在第六妖术府之中,便是闭关也还罢了,耽误了授课,日后徐徐补救,也未必不能。可在这九重天之内,却又不同。要知道,此番妖族特特提拔小辈,安排的公开授课也格外的密集,瞧着那江准,想来前来授课的妖也是下了一番手段择取的,若是错过了,却是可惜。
虽则容瑜言及江准的授课,颇有不足之处。但容瑜是何等样的修士,他言及不足的地方,于自己而言,却多半不须如此仔细的——因为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固然是想着尽善尽美,也未必能得其全,倒不如暂且放下。再说,若是从这公开授课之中领悟到了些什么,再问一问容瑜并宝相文徽,只怕也是进益不少的。由此,她便有许多不舍。
踟蹰再三,青凌终究有了决定:罢了,虽说闭关修行,有助于专心一致。但自己这一番进益,却是因着江准而来的,且还要试一试那心念引导之法。倒不如且瞧一瞧五日后那灵植的公开授课。若真真也有些进益,日后便五日拨出半日的功夫,前去聆听一回,想来也并不十分耽误了去。
有了这般思量,青凌就收了那等心思,只专心修行。至于试验以心念引导灵念这法子的事,她却是暂且押后,搁到明日再行——毕竟,容瑜前番警戒过她的,哪怕十分恋恋不舍,心动不已,她到底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只安静将体内耗损与有些些许紊乱的灵念细细理顺,又是增益了一番,方又修炼了一番妖术,忽而心内一动:先前但凡是有所突破,必定是能见着那似梦非梦的满天星斗、碧水绿芽的景象,现下却还没有。
难道说,竟还没到时候?
青凌想着不久前层几次三番眼前有些相关的幻影,心内方微微安稳下来,自歇息了半日,方又打点起精神来专心修行。及等翌日,她便早早起身,梳洗一番后又往外头随意散漫一回,方取了谛玉,与宝相文徽、凤凌云、叶源明等几个妖道了这几日专心修行之事,若有事项,及等四日后再行说道等话。
他们一干听得青凌之话,自也没有拦阻着修行的道理,只宝相文徽想着青凌素日有些执拗,略一思索,多说了两句话,且道:“四日后公开授课,却是要更早一些,你须得留意方是。”青凌应下话来,心内也有几分温暖,少不得与他多说了两句话,方才断了联络,自修行去了。又有凤凌云,也是颇有几分关注,暂且不提。
而后者几日,青凌便转心修行,每日里分出小半时间搁在妖术的修炼之上,其余大半时日,一则是尝试心念感应,以图注入引导灵念,二则便是弥补损耗之处,又与之稍稍增益一番。这般一日日磨下去,却说第四日的时候,她心中忽而觉得自己的心神有几分迷迷蒙蒙的,竟似一个不足三岁的孩童落入十重纱帐之中,东冲西撞地竟是寻不出出处,只没头苍蝇般的胡乱翻腾。随之,她体内的灵念也是空前的活泼起来,若说下先前是自山上而下的欢悦的溪泉,现在便是热锅上的油浇了一勺子水,真真是沸反盈天了!
偏生此时青凌心神仿佛蒙上了一层毛玻璃,竟是迷蒙得紧,半丝儿辖制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若有若无地感应着,心内还自觉是要着急的,偏生又不知道怎么的又渐渐觉得无从着急起来。
就在这种似有若无的迷梦般的迷惑之下,青凌渐渐觉得自己仿若入了一处绝妙的所在,周遭都是极为温暖的犹如温泉般的触感。在这种温暖的包围之中,她心中所思所想也慢慢地消失,满脑子空空荡荡的,自顾自沉溺而入。及等脑中一点微弱的念想也渐次消去的时候,她忽而有一种奇异地感觉从心中徐徐升起,而后扩散至全身。登时,心神猛然一怔,只觉得一瓢冷泉水忽而从天灵盖浇下,浑身毛孔都是战栗起来,她立时就清醒过来。
继而她动了动手指,强自睁开双眼,却见着自己浑身汗出如浆,竟是点点滴滴都犹如泥水般的漆黑,散发出极为浓烈的恶臭气味。
青凌瞧着这些漆黑的泥浆般的液体,心内却是欢喜不胜,饶是此时浑身真真是半丝气力也没有,却也强自动了动手指头,面上竭力露出一个欢喜的笑脸来。哪怕,她一时半刻也无法挣扎起来,从这恶臭之中脱身出来。她是该高兴的,这星火期突破至化形期,浑身微光是征兆,而这犹如泥浆的液体,却是正在突破的一步。
妖族但凡从一个阶层突破至下一个阶层,体内的灵念便会在早已刻入血脉骨骼之中的规则下,静静地淬炼出更为通透,更为纯粹的身躯,以适应急速变化地神念变化。青凌此时遇到的状况,便是如此。
正在她欢喜的时候,偏生谛玉忽而有些震动起来,青凌由不得眉头一皱,半晌后,她虽是无力,到底强自将那谛玉取来,且将这通讯联通。当下,她便听到宝相文徽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沉稳温和:“半个时辰之后那授课便要开始了,你可是准备妥当了?若还在修行之中,且暂且放下,也往外头走动一二。到底紧缓相济,才是修行常法。”
青凌原想说话,只是口中吐出一个字,竟是黯哑之极,立时破了几个音,由不得咳嗽了几声。宝相文徽听得这番声响,立时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会儿,青凌已是舒缓过来,见他颇有些急切,忙道:“我、我没事。”而后又是缓缓解释了一番,且道:“原是前些时日,竟是浑身有些微光,眼见着便是突破至化形期的征兆,我方定下修行之意。谁想着竟是这般顺利,虽现下尚未成事,但身体却已是淬炼了一番。只这么折腾了一回,我不免有些气力不足,想来再过一盏茶的时辰,也就妥当了。到时候我再赶去,也是不迟的。”
听得这话,宝相文徽由不得一怔,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倒不是说旁的,只是青凌几番突破俱是如此迅捷,着实有些过了,却怕日后根基不足,反倒有损日后修行的前景。只是,他也是极有远见的,念及青凌先前提及的冥族之事,到底将到了舌尖上的话压下,思量半晌,也就吐出那么一句话来:“这却是喜事。然则,你连着几番突破,相隔时日也是极短,虽有缘故在,到底要小心谨慎,于根基上面着意方好。”
青凌自是应下,又谢过一回,方运转体内灵念。半晌功夫之后,她方觉得浑身的气力渐渐增长起来,便缓缓转过身体,且躺在那里歇了片刻,又挣扎起来,寻了些泉水过来,细细梳洗一番后,自觉浑身仿佛轻了许多,且双目更为清明,舒爽之极,竟是与往日里决然不同。
轻轻挥了挥手,将那床榻上铺设的被褥收拾到了一处,又吃了一盏茶,青凌心中度量着时辰不早,也不管旁的什么,立时出了门一路赶着到了那九重幻境之外,且等了片刻,就自入了内里。这一番,她却是既不曾见着宝相文徽又不曾瞧见凤凌云,只堪堪在最后踏入内里的,心中唯有长长舒出的一口气罢了。
少时,那高台之上,右侧忽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宽衣长袖,步履轻快而又稳重,竟透出一股绝少见到的儒雅风范。及等转过身来,正面相对的时候,青凌只觉得他那一双眼眸,犹如稀世罕见的珍珠,透出温润而又圆满的光辉,直入心中。而那男子双眉舒展,衣袖一摆,便是徐徐开口道:“我为臧元茂,一灵植师而已。此间于诸位相见,不过是于此道微有见识,方取长补短。”说罢,也不在谈及旁的,只立在高台之上,且将灵植师的种种徐徐道来,虽是都是些基础的东西,却是极有趣味,且又颇有深意。青凌细细听来,由不得心神动摇,一时竟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