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青鸟送信(1 / 1)

御妖 织锦 2803 字 5天前

青鸟送信

星火十层!

碧源生的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动摇。Www.Pinwenba.Com 吧而这般动摇,比之先前那会儿却是更为浓重:先前他不过是担忧着与青凌有些干系的种种,其实并不将她看在眼底。哪怕是先前青凌忽而突破至星火九层,但是她这么一个年岁,又不过是星火期,他总还能与自己开解一二,暂且将那事儿抛开,也不理会什么资质不资质的。可现在,不过数月的时间,这叶青凌竟又是突破了!

加之先前其突破星火七层的时候,不过这一年左右的功夫。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青凌的资质,便是碧源生有心混过去,也不能闭眼不看——就算他不认这些,可是旁个妖呢?府中只怕对着叶青凌也会越发得优待吧。还有那妖术研讨会,他们之中的有权势者,未必也不会将心思目光放一放她身上。如果她再在一年半载之内突破至化形期,那时候……

碧源生心中一阵酸涩难堪,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只是他倒也有几分稳重,虽说思量甚重,可是瞧着妹妹碧裕如神色恍惚之中透出狰狞,又有几分绝望,还是由不得心疼怜惜,便压下自己的种种思量,且与她道:“那又如何?不过星火十层而已。不说世间如何,哪怕就在这小小的第六妖术府之中,虽无一千,星火十层乃至其上倒也有二三百个有余的,且说不到日后。再者,今番那文鸿公子唤了我过去,言道此番择选入九重天一事,必定能让我与那叶青凌正面对战一回。难道,在这等局面之下,她还有回天之力?”

碧裕如听得这话,面色方稍稍好转了几分,又瞧着碧源生面色比之先前黄瘦了些,心中且有几分愧疚,当即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其实,这事儿也都怨我,当初我若是行事妥当些,也少了那几分气恼不忿,或许今番那碧清还能活着,二哥你也不消经历这么些事……”

“事已至此,却也无甚旁的分说了。”碧源生瞧着妹妹软和下来,越发得心中疼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又是细细劝慰了好些话,且瞧着她神情舒展开来,方起身回去。只在临幸之前,他不知怎么的有些放心不下,着实又嘱咐了两句。碧裕如一一应下,神情乖顺,面容含笑,比之先前更显出文静之气来。

碧源生瞧着心中宽慰,含笑离去。却不知道及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那边儿之后,碧裕如的神色立时一冷,目光之中也显出十分的恶意来。她静静站在屋舍之外半晌,方回去吩咐了侍女,道:“将秀瑜她唤过来,只说我有事。”

那侍女原是最小心乖顺不过的。先前瞧着碧源生前来,便避退出去,见着他走了后,方又走到近前来伺候。此时她听得这话,忙垂下头应了一声,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将碧秀瑜请了过来。但她到底有几分心思,旁的不敢说什么,只提了提青凌突破之事并现下碧裕如的心情。由此,秀瑜心中立时有了准数,还不曾踏进门,心中已然存了惴惴不安。

及等看见碧裕如坐在那里,面色阴沉的时候,秀瑜连口中说的话也是有些结巴起来。碧裕如浑然不知自己给予的压迫,见着她战战兢兢的,连着话也说不清楚,不免又惊又怒。一则她担忧其在梅清筠面前不得宠爱,反倒误了自己的大事;二则也是心中烦躁,不免越发得沉下脸,口中不耐地斥责道:“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似你这般,如何奉承那梅清筠?倒是白白误了我们的事!真真无用!”

碧秀瑜垂下脸,肩膀都是有些微的颤抖,似有几分不堪重负,话语更是支离破碎起来。

见着她如此,碧裕如心中越发得烦躁,听了两句,究竟呵斥道:“行了,旁的也不必说了,反正这两日你寻个机会,将那梅清筠引得与那贱人结下怨仇便是!”

这急匆匆连着一个计划都没有的命令,碧秀瑜一时听得怔住,竟说不得话来,而下一刻回过身来,她立时尖叫道:“这怎么能!”

“怎么不能?难道你到了这会儿,反倒要驳我?”碧裕如冷哼一声,目光森然欲噬。秀瑜由不得打了个寒战,心中又是急又是气,且又舍不得,胸脯一时起伏不定,只她性情柔和,竟也不敢反驳,只脸色一片紫涨,半日才逼出一句话来:“族姐如何这么说?我自是不敢有这等心思的。可是这等事情,若是没个筹划时机,头一次不曾做好,后面只怕就越发得难做。”

碧裕如听得这话,冷哼一声,厌烦着道:“还当真只能指望着你不成?成事也好,不成事也罢,也就试一试罢了。你只管寻个机会将事情办起来,旁的什么,且不必你担心!”

听得这话,秀瑜虽是满心不愿,酸痛不已,却也生出怨恨之心来:难道你那莫名其妙的怨仇,便真个压倒一切,连着我与清筠的情分也要为此牺牲了去?还有那叶青凌,原也是个清秀和气、可亲可敬的,真若是听了你的话,日后又如何见她?只是,这般话她俱是不敢说,想着族内自己一家素来战战巍巍的言谈举动,她只能含糊应下。

若是旁个,碧裕如必定更要大肆斥责一番,但遇到秀瑜这等性情软和的,一番番话下去,也就得了个绵软的回应,她自也觉得那一股气发不出来,且心内也多多少少,暗暗藏着几分愧疚,由此又是呵斥一番后,竟就打发秀瑜去了。

对此,秀瑜并不觉得有什么逃出生天之感,反倒是想着碧裕如的话,心中着实难以安宁。那叶青凌也还罢了,到底是咋咋然见了一面,虽比先前的妖待她都和气些,将心硬一硬,也就罢了。但是梅清筠这么些时日过来,虽有些亲密到羞愧的举动,旁的却是最体贴不过的。就算是那么些举动,她心内羞惭,却也无甚难受的。到底,她已然生了动摇——这世间素来残酷,能有这么一个妖愿意待你好,已是难得之极了。至于男女,难道比之前者更为重要?

有了这等心思,且又年幼,秀瑜瞧着梅清筠,自是有几分心动神移的。

可这等甜蜜而又酸涩的滋味,方才袭来,秀瑜还未心中笃定,那边儿碧裕如便是喝令着她如此这般的一番行事,她不免越发生了怨念。偏生性情一时改不得,是日竟是昼则心思翻覆,夜则辗转反侧。及等第二日梅清筠见着她,大生疼惜,只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又连声道:“这又是怎么了?竟是这么一个模样儿?昨日里瞧着你还好,半日过去,竟就如此了?难道是谁与你难受了不成?”

说罢,又是拉着她坐下,又是搂着她的背,轻轻拍了两下,疼惜之意,溢于言表。

秀瑜心中越发得难受,但想着碧裕如兄妹的种种,亦是不敢吐露出来,一时间竟是越发得煎熬起来。梅清筠瞧着她如此,立时疑心不已,只瞧着她神色疲倦,面白气弱的,也不愿迫得她吐露心声,自己却着实思量起来:说来,这还是那一日见着叶青凌之后,秀瑜方略有些异常。难道是因为她?

有了这般思量,梅清筠立时有了决断,必定要细细探查一番。只是当下里,她少不得与秀瑜细细劝慰,逗弄其笑了出来,方松了一口气。

而被她惦念着的青凌,此时却是心中一紧,连着呼吸都是有些放轻了。

倒不是为了旁个,而是她此时修行了两个时辰,正是有些倦怠,便推了窗牖,正是瞧着外头的景致好,思量着是否出去一趟,忽而眼前一缕清亮的青色光芒闪过,直入内室之中。

这般忽如其来的变化,她自是提心的,却在此时,听到了耳侧容瑜那么一句话:“那是青鸟,快快将其开启,必定是一冥族有干的讯息。”

由此,青凌方松了一口气,忙就将窗牖闭合,又瞧了周遭一回,见着再无旁个妖,方回到内室——那床榻之侧的案几之上,一只通体青碧,犹如最顶尖的翡翠所雕琢的小鸟,正自停在那里。这小鸟浑身光华流转,却又是极莹润柔和的,越发显出几分珍稀来。

也是因此,虽有容瑜催促,但她还是颇为谨慎,只伸出手指头轻轻碰了那青鸟一下。瞬时间,一点涟漪从她所碰到的地方徐徐泛起,继而这青鸟忽而泛起一层柔和的青色光芒,而后化为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这匣子通体青碧,犹如那青鸟,却是雕琢着无数花纹,显得雅致而又繁复。

青凌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些匣子,就瞧见那匣子自动开启,露出内里的几样东西来。而也就是如此,青凌登时大惊,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站定。

这匣子里面,一侧放着一块玉简,另外一侧,却是放着三颗用透明物质封住的人头!

这三颗人头,俱是狰狞之极,虽是封在内里,那那种强烈的情绪,仿佛还活着一般生动。青凌瞧着心中恶心,但她到底是曾经有过杀戮的,再过了半晌,她倒是和缓下来,只又瞧了两眼,方移开目光,将那玉简取出,却又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笺。

这信笺折成四方,倒是小小的一块,正巧被玉简压着,竟瞧着不分明。青凌心中度量,必定是那元濯真的亲笔。不过这个自然是要放在最后瞧着,若是使得,自己不须看了就更好——因着这几个人头的缘故,青凌对于那黑衣男子元濯真的印象更是跌到底了。

虽然因为血脉之故,她对元濯真多有些探寻之意,但这原不急在一时的,这回罢了也无妨:瞧着这元濯真送来的东西,倒是有些下马威的模样,只怕也没什么可说的,且先放下再说。然则,这等心思在她用灵识瞧了玉简之后,青凌便抛开了这番心思,暗暗吃惊——这玉简之中,俱是有关冥族的讯息。

虽然这些讯息,大多是短短的几句话,甚至一言半句的,也没个首尾。但青凌细细品读,倒是信了他几分。这元濯真旁的不说,倒是真心实意地按照交易行事了。但凡是与冥族有干系的讯息,他都记录下来,且又有点评,十分的细致。除此之外,更有两件详细记录了始末原委的事情相告——却是他从自己属下之中,拔除了两个已然被冥族所侵蚀的小家族。

青凌瞧着这细致到了极点的记录,心中的几分嘀咕也放下,忙就这玉简重头放好,且收了这匣子,又略作布置之后,就入了息壤空间,且将这些东西连带着那匣子,俱是递与容瑜。

容瑜瞧了那匣子一回,竟也不甚着急,反倒与青凌问道:“这么些的东西,你可都细细看了?”

“只瞧了玉简,便觉得十分惊诧,忙就送了过来。旁的却还来不及呢。”青凌虽是不解,却十分自如地回了一句。容瑜便将那玉简取出,而后将信笺递给她:“过会却得你回信,自是要明白他说了什么,方能提笔。”说罢,他自顾自读取玉简。

青凌瞧着也不好推拒,且又在情理之中的。可她心中却莫名生出几分不对劲的感觉,只这个一时也说不明白,她迟疑半晌,到底接过那信笺,展开来细细看了下去。这信笺之中却也不曾多说旁的,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两样事情。一者是人头的来历——原是那两个小家族的头目,且被冥族所侵染,虽不曾同化,却也有些差不离了,此番送来,却是表示站队的意思,次则盼着容瑜能有个辨识的方法;而第二样,便是他那好弟弟,现今过了百余日,他用了容瑜所说的秘法,却也能控制那魔偶,甚至能与其弟的魂灵略有些感知,但是这种控制与感知却都是断断续续地,着实让他放心不下,不免询问容瑜缘故并解决之道。

“倒只是求着你的。”青凌这么说了一句话,以后是看了那三个人头几眼,倒不似先前那般恼了——既然这人头是这么一个来历,自然也说不得什么的。由此,她只是淡淡着道:“不过也算表了一点心意。”

容瑜微微点头,神情一派端肃,眸光却有几分异样,口中则缓缓道:“你与他分说,冥族断然不止这么些个魔,只怕侵染已深,不过一时瞧不出来罢了。而这些个被冥族所同化或是正在被同化的,若食用三色焰心花则会心痛如绞,出其不意倒也罢了,平日却是不合用的。不过随常吃一点,倒是有助于抵抗同化。当然,旁的与之功效肖似的灵植,亦可。”

说到这里,容瑜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停了半晌,方才又接着道:“至于魔偶之事,倒也不必着急。这法子不得用,多半是因为那灵魄被封住,且那魔元幻珠先前所炼就的魔偶亦是有些副修。若是用通神玉瑞草、七斑半夏、月觉石并碧根水四样练出通神玉觉散,混以至亲的血液,却是能立时有所进益。”

青凌将这些讯息一一记在心底,而后有些踟蹰,道:“这些个事,俱是与他说了,会不会招来麻烦?他既是个聪明的,此番有心如此,又是大动干戈的。只怕过后魔族那里风风雨雨的,最后反倒都落在你身上了。”

“这却不必担忧。”容瑜听得青凌这般俱是为了自己,心中也由不得动容,少不得与她说谈一二:“纵然都落在我身上又如何,我并非魔族,且告知冥族事,总归是好的。再者,他们魔族自己糊里糊涂的,竟自招惹了冥族亦是不明白,对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到这里,容瑜稍微顿了顿,瞧着青凌亦是点头,不免莞尔,且笑着道:“旁的话不必提,只管将这些略略变动一二,写了信笺之后,一道儿送回去便是。”

青凌立时点了点头,又与容瑜细细说了半晌,方才告辞。而及等出她了息壤空间,挥笔将这一份信笺书写完毕,与容瑜瞧了一回,得了几句赞扬的话,方好深收拾了起来。只是她这会儿有些忙乱,一时之间,竟是将先前自己提了一首小词的花笺加在内里,一道儿放到青鸟之中送了出去!对此,青凌还浑然不知,只好生过日子而已。倒是元濯真,真真是再也想不得,竟在这匣子里瞧见了那绯红犹如桃花的花笺。而这花笺之上则提了一首小词。而就是这么一首词,元濯真只是轻轻瞟了一眼,面色便是一变,继而又是再三看了几回,方才喟然而叹,手指指甲在上面刻了一条深痕。“虽是女流,倒真有几分雄浑之态。”元濯真喟叹一声,方才将那玉简挪开,取出那亦是折得四四方方的信笺,低头细细看了起来。而后一个时辰,他的脸色忽而有些发青,忽而有些微红,竟与平日里决然不同,半晌过去后,他方放下信笺,面上带出几分喜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