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转向(1 / 1)

御妖 织锦 1726 字 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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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湄依旧是那么一副旧日的模样,眉似远山还弯,眸如秋水更清,肌肤似雪,略略透出些苍白,在日光下,更有几分晶莹剔透之感。Www.Pinwenba.Com 吧但她身形更为纤瘦了些,神情也不似先前一般,总也透着温和含笑之意。单单站在那里的时候,反倒因为瘦削而透出一股伶仃之感。

“族姐。”沉默许久,终究是有了准备的青凌先开口,她的目光依旧沉静,看向叶之湄的时候,只微微有些闪动,便是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口中的话更是透出些疏离:“我想见一见叶渚。”

原本瞧着青凌,叶之湄心中一时波涛翻涌,澎湃不已:虽是知道叶渚与青凌之间两番争斗,而叶渚都是重伤,现在更是因此要被驱逐三年,不得入妖术府。但她终究还是明白,终究是自己一家先对不住青凌的。哪怕当初真真是她救回了她的性命,本是有恩的,也没得携恩图报的理儿。何况,青凌那会儿也算还回来的。但是,那究竟是青凌,她们曾经那么得投合,宛如姐妹呀!

然而,在她心中激动的时候,青凌那一句族姐,便将她心内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

垂下眼帘,叶之湄只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发飘,又有些冰冷,仿佛冒不出什么热气一般,就那么淡淡的,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不想见你。从今而后,你们便不再见面吧。这样,总归比现在好些。”

“族姐真是这么想的?”青凌的声音微微低了下来,看向叶之湄的目光带着些许哀伤,却又透着些坚定。叶之湄动了动唇,神色却似罩了一层霜,竟不曾动摇分毫,只慢慢地慢慢地点了点头。

青凌心中一阵发颤,却不曾说什么,沉吟半晌后,她便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往回走。却就在此时,她身后忽然传来叶铁栅的声音:“渚儿之事,原是他的错。只是你前途广大,竟也不必理会他。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代他赔罪。”

“父亲!”叶之湄的声音猛然拔高。

青凌由不得转过身来,却见着叶铁栅屈身行了大礼,而后又取出一张信笺伸手一弹,送至她的身前。低头看了已然到了身前的信笺一眼,伸手将它握住,青凌再次抬头,看向叶铁栅,却见着他目光犹如寒铁,并无半点温度,只静静盯了自己半晌,就伸出手搂住叶之湄,拉着她入了内里。

在叶之湄走入屋舍之时,她身形微微发颤,可到了了最后,她都不曾转过身看青凌一眼。

这般,也就足够了。

青凌的目光渐渐和缓下来,她转过身,轻轻吁出一口气,抬头却看见宝相文徽正是站在不远处。日光下,他的发丝闪烁着浅浅的光,眉眼舒展,面庞含笑,灿然生辉。她由不得微微抿了抿唇角,几步走向前来,道:“你怎么来了?”

宝相文徽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叶渚的屋舍上扫过,而后便看向青凌,道:“今早得了讯息,便与你送来。这件事情,总归早些处置,更为妥当。”

青凌立时明白过来,且将叶之湄一家的事暂且抛开,点了点头,双眼之中便生出一片炽热:终于能知道,究竟谁是幕后主使了。她心内想到这里,便生出些许焦急来,忙道:“且回去再说。”说罢,她就转身离去,亦是不曾回头。

见着如此,宝相文徽目光微微一闪,只又往那一处屋舍看了两眼,见着那边寂静无声,再无半点声息,便也转过身随之而去。待得他们都离去后,些许轻微之极的抽泣声,便在风中徐徐而散。

这些,青凌却是半点不知,她一路行来,及等回到家中,与宝相文徽倒了一盏水,自己便顾不得旁的,问道:“可有什么讯息?”

“灵鉴处回信,沧浪界之中有这么些叶氏一族的行至水涛界。”宝相文徽取出一张笺纸,递给青凌,上面只有六个名字,叶碧树、叶琼枕、叶杉宇、叶煅明以及叶铁栅、叶之湄。她的目光由不得放在叶碧树与叶煅明之上,神情晦暗,竟有几分冰冷。

宝相文徽见着她如此,便问道:“你心中可有所想?”

“大约,是这两个吧。”青凌的声音微微有些暗沉,手指却在叶煅明与叶碧树上划了一下,又抬头问道:“只是叶碧树我还听说过两声,这叶煅明,又是哪位?”

“那是叶氏族内的大长老,素有端方之名。”宝相文徽也是明白,族内尊者向来有些忌讳,青凌不认得长老之名,并不出奇,便也不曾说什么,只道:“至于前去沧浪界查探的,也是道大长老一系,最有嫌隙。两厢参照,大约就是他们了。只是先前伯父之事,是其子所为,亦或是其父所为,却不得而知了。”

“其父又如何,其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伪君子,一个真小人罢了。我便不信,这般事体,他们一对亲父子,竟能半点不知的。可事情还是如此,他们的品行也就可想而知了。”青凌对此并不理会,神情之间一派淡然,只微微伸出手点了点那两个名字,心中却有几分莫名:这两个,若不曾几次三番动手,自己却也并不会十分理会。毕竟,虽说有心为原主并其养父报仇,但她并未十分尽心竭力。果然,人都是如此……

心内感慨一声,青凌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抬起头与宝相文徽道:“想来随他们二来的叶琼枕、叶杉宇多是被迫为之,可是至亲受了辖制?”

宝相文徽点了点头,道:“不必担心,已经将他们尽数救出。这些便是信物。”说着话,他将一个锦囊,一枚簪子递给青凌。青凌打量两眼,锦囊甚小,色彩鲜艳,仿佛孩童所用,而那簪子极精巧华贵,却是女子佩饰。

由此,她便将那锦囊取来细细看了看,见着上面果真是孩童所带的花纹,不免喟叹一声,摸了摸那上面的花纹,道:“这是谁家的?”

“叶杉宇幼女,年方七岁。”宝相文徽淡淡回道。

青凌又是摩挲了半晌,才是将那锦囊放下,将簪子去来放在纳虚戒之中,抬头道:“现今他们住在何处?这可探查出来了?”

“识清坊内,上清阁中。”宝相文徽淡淡吐出这八个字,看着青凌眸光一闪,他又思量一番,方道:“坊内打斗不易,且易损伤,不如用这一枚簪子,将那叶琼枕引来,再行商定?”

青凌微微点头,将那簪子取出,又重头交给宝相文徽,看着他神色颇有几分诧异,便是一笑,道:“能将此事彻底处置妥当便好。至于我那杀父之仇,其实说来,并不十分紧要。只要他们伏首,且不致伤亡,是谁动的手,又有什么关系。倒是这叶琼枕,若是能妥善安置,那便更好些。我已是如此,却不希望以后再有一个我这般结果的。”

若是旁个,听得青凌这话,说不得口中应下,心内却不信她能如此,只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宝相文徽却又不同,他对青凌的性情颇为了解,虽也有些疑惑,但她既是这么说了,他便信了。由此,他反倒沉吟半晌,更进一步:“既是如此,你便不必过去,待此事处置妥当,我再将他们两个交予你。若是能生擒,你询问由来,自是好的,若是不然,也便将往事湮没罢了。”

青凌点了点头,神色略有些复杂,半晌后方才道:“竟是多亏着有你在……”她的声音有些低微,咬字却极清晰。宝相文徽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楚,见她如此说来,只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待得此事了结,好生歇息两日,我还有一事,须得与你说谈一番。”

“好。”青凌目光一闪,便道打点起精神来,又与宝相文徽说了半晌话,方才将他送出。自己则带着有些说不出来滋味,静静关了门,坐在那里思量起来。将那叶煅明父子之事交给宝相文徽,她并非没有半点犹疑的。但犹疑又如何,难道她生杀予夺的本事吗?叶煅明父子,叶碧树却还罢了,叶煅明身为大长老,种魂三级的修为,又是经历风雨百余年,自己又能如何?

若是无能为力,插入自己一个进去,并靠着宝相文徽杀了或擒了他们,与现下全盘交与宝相文徽又有何不同?没有她这么一个碍手碍脚的在,只怕更为容易,也更少伤亡。且她从来不曾对叶桐明有什么感情,惺惺作态又是与谁看去?她心内这么想,但自己却也深刻的明白。哪怕真是如此,若是她修为极高,不论怎么做,她不会像现在这样颓唐而又复杂莫名。就在此时,外面忽而想起一阵叩门声,青凌微微一怔,半晌才是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前去,却是因为略急促了些,竟踉跄几步,方走到门口,她便听到一阵喧闹: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