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生藏氏
泉灵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顿,方转过身往前带路,半晌后,她似有意又似无意般,随口道:“虽则你修为低微,却也不必惧怕,便那日什么也没瞧见,牵累受创而已。Www.Pinwenba.Com 吧但只消将这些话一一说道明白,府主他们也是宽宏慈悲的,自然不会为难你。”
听得这话,青凌由不得一怔,心内也有些动容:这泉灵言谈之中,竟有些指点的意思。难道说妖族之中当真有那等妖术?她心内思量着,面上略有些苍白,但目光闪烁间,又走了几步,她便渐渐有些平复下来。不管是否如此,她先前那一番说辞却是合宜的,若真如泉灵所言,一问三不知。谁知道这泉灵可不可信,是否是早已安排下来,做个打草惊蛇之用的?
由此,她虽是低声应了一句,却不曾放在心中。
泉灵却也不曾再说什么,只引着青凌转过两处屋舍,又跨过一处小桥,方入了一处轩阔的庭院之中。这里花木扶疏,假山清泉,回廊亭台,色色轩阔而又简明,映着那日光,好不明媚。若是往日里,青凌少不得细细赏玩一番,但今日事关紧要,她便也失却了这般心情,只匆匆瞧过两眼,就垂下头来,随着泉灵静静候在那里。
半日过去,青凌觉得自己肌肤都被晒得微微有些发热,方有个妖缓缓从内里行来。他生得高挑而苍白,眼睛却是极黑,抬头看了青凌并泉灵两个一眼,便有些慢吞吞着与泉灵道:“你且在这里候着。”说罢,他只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目光瞥了青凌一眼,一个字也不曾说,就是转过身往回走。
泉灵原应了一声,看着如此,便推了青凌一下,目光微微示意。
虽说瞧着这男子的举动言谈颇为恼恨,但青凌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垂着脸缓缓跟在那妖的身后,与他一道入了内里,上了楼,便到了一处屋子门口。那男子目不斜视,恭敬地敲了敲门,道:“府主,是弟子。”
内里应了一声。
那男子才有些不耐烦地瞟了青凌一眼,推开了门,示意她入内。
青凌微微垂着头,做出一派恭敬之色,心内却有几分恼恨。但等着她入了内里,却是猛然一惊:就在这瞬间,一种犹如高山大海的压力猛然袭来,她脸色登时一白,双腿亦是有些颤抖起来,心中却忽而想起先前那黑衣男子。也是因此,便有这般气势压迫,她却依旧站在那里,并不曾跪地痛苦,只那双眸中的瞳孔却已然缩小犹如针尖。
“倒有些许韧性。”随着这一句话,那气势压力陡然一松,清风明月过怀一般悄然无声的消失。青凌身形一颤,抑制不住地不住往前踉跄了几步,而后站在那里挺直背。而后,她看向周遭的目光,竟渐渐有些刀锋般的锐利冰冷起来。
藏道齐见着如此,微微动了动手指,稍有些诧异:修为低微,却又这般韧性气度,倒也是难得了。只是瞧着这小妖的年岁,不过星火七层的修为,想来天资着实寻常,却辜负了这般心性。但他年岁既长,比之那等软弱或张扬等等的性情,自是更喜欢青凌这种,不免说话也和缓了些许:“那日你可见了什么?一一说道清楚。”
青凌站在那里,因着先前的那一场气机间的争斗,她已然脸色苍白,额上更是一片细细密密的冷汗。但她说话的语调也好,声音也罢,都十分简短有力:“回府主的话,那日青凌前去识灵坊,入了店铺。正要与老板说话,忽而便有妖术灵念直射而入,老板立毙当场。惊诧之时,数十灵念冲撞而入,我虽竭力躲避,亦是无能受伤,而后便无力激发玉佩。过后更在屋舍之中忽遭巨力袭击,幸而随身佩戴了一枚护身玉佩,方躲过一劫。”这玉佩,便是当初澜知荣所赠的文青玉佩,在识灵坊一事后,便再无踪影,大约是因此化为碎末了。
她说的简短,事情脉络却极明白。
藏道齐听完后微微点头,一双眼睛深沉如海:“当真如此?”
“确实如此。”青凌抬眼凝视着藏道齐,声音清脆坚定,并无半点动摇。
见着如此,藏道齐沉吟半晌,方唤来外面的男子,令他将青凌带回到泉灵之处:“既如此,你便回去。若伤势痊愈,自可回去,若是不然,泉灵之处自会与你悉心治疗。”
青凌见着这般简单就过关,心内不由得一怔,特别是她的目光在屋子之中转了一圈,分明看到其他的妖眼中的冰冷。只是藏道齐既是这么说了,她虽有些担忧,但仍旧落落大方地垂头一礼,方退了出去。过后随着那男子出了屋舍,抬头一看,她由不得一怔。
也就那么一会的功夫,泉灵的身侧便站着宝相文徽。他面庞深沉如水,目光却依旧清澈,看到青凌的时候,着实上下打量了两眼,方抬头与那男子道:“螟蛉,许久不见。”
那男子原是一派阴沉高傲,见着宝相文徽,却是露出了些许笑容,且又有些诧异,目光微动,口中却说得颇为和缓:“向来如此,倒是不劳牵挂。只是你到这里来,又是为何?”说话间,他立时察觉到宝相文徽得目光所及,登时一怔,过后竟着实将青凌上上下下观察了半日,面露怪异之色:“你……”
“青凌是我挚友,她遭逢大难,我自当探望一二。”宝相文徽打断了这螟蛉的话。那螟蛉却不甚恼怒,只又来回打量了青凌并宝相文徽两眼,方道:“府主已然问完了,她自可随意行动。便你接了去,也是无妨。”说完这话,他就看到宝相文徽颇为礼貌地与自己微一点头,又与泉灵道了一声告辞,就拉着青凌离去。
登时,螟蛉由不得呆愣当场,口中呐呐:“难道说,这宝相文徽是真的要……”说到一半,他就闭上了嘴,心内却是嘀咕起来。
对此,宝相文徽并不曾理会,他拉着青凌的手,行走了数百米之后,方停下步伐,转过头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半日,尤其是对她的眼睛,真真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处不细细端详的。青凌被他这种仿佛研究狂的观察看得心头一阵毛骨悚然,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话方才出口,宝相文徽便厉声喝止,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她。倒是让青凌猛然一怔,心内的危机感立时升起,也顾不得那种诡异地被观察的感觉,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随他细细端详。
好半日过去,宝相文徽的目光方渐渐缓和下来,只是眉头依旧紧紧皱着。青凌瞧着心中又是诧异,又觉诡异,只不知道是个缘故,便也说不得什么。而宝相文徽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也是明白,便先开口道:“先随我去我那里。有些事,我须得告与你。你若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也是不迟。”
听得宝相文徽言辞郑重,青凌心内不安更甚。但她却是沉得住气的,又极明白轻重缓和四个字。见他已是这么说,她便抿了抿唇角,眼帘微垂,不再多说什么,只颇为庄重地点了点头,便随着宝相文徽往他所居住的屋子走去。
及等绕过几处屋舍桥梁,她便到了一处清丽的居所。
繁花似锦,溪泉潺潺,假山过去,显露在眼前的是一处五间的清凉屋舍。这般住所,既是清雅而又芳菲,很有几分出尘脱俗之感。青凌略略瞧了两眼,只因心中存了事,竟也无心打量,且随着宝相文徽登堂入室之后,两人相对而坐。
宝相文徽且倒了一盏茶,推到青凌的身前,这半晌的功夫,她的神色已然平静下来。
见着如此,青凌也压下心头的焦躁,且先吃了两口茶,才抬头看向宝相文徽,道:“先前你那一番举动,却是透着怪异,到底是怎么了?”
“第六妖术府府主藏道齐,你可知道他?”宝相文徽叹了一口气,看着青凌似有所觉,便道:“想来你也略有所觉,大约是听出了那螟蛉两字的深意。积生藏氏,素以寄生之法称雄妖族,为十二名门之一。”
青凌的脸色登时雪白一片,原先她听得宝相文徽的话,心里忽而有些触动,但等听得他道破之后,更是觉得浑身都有些隐隐发毛之感。忍不住轻轻搓了搓手指,强忍住在自己身上扒拉搓捏一回的**,她咳嗽了两声,却不曾说话。见着如此,宝相文徽正待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外面忽而有响起了三声叩门声。
而后,大门倏然而开,朱焱那俊伟而含笑的脸庞便显露在青凌的面前。
青凌由不得一怔,继而看向宝相文徽,见着他与自己微微一点头,便知道这是宝相文徽请来的。她心里有个数儿,神色也十分安稳,且站起身来,唤了一声:“朱会长。”宝相文徽亦是起身相迎,略略寒暄两句。朱焱与他略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是坐下,与青凌含笑道:“叶姑娘,可是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