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
“已然痊愈,只消再静养两日,略养养神,想来也就与先前一般无二了。Www.Pinwenba.Com 吧”青凌轻声慢道,目光流转间,神色柔和,很是平静自若。朱焱将这看在眼底,不免微微眯了眯眼,方含笑道:“如此就好。”心内却有几分斟酌,这叶青凌是否知道积生藏氏的名头,若已然知晓却还安坐如此,旁的不提,这般心性,却着实有些不俗之处。
他这厢思量着,那边宝相文徽已然开口道:“经了府主的眼,其不说旁的如何,只还得世兄一观。虽则以我看来,倒是与平素无二。只是常日里,总有万一之说。”
闻言,青凌的手指不由得微微动了动,在茶杯之上摩挲了半晌,方停下来。
朱焱倒是略有些意外地看了青凌两眼,沉吟半晌,方微微笑着道:“却是我小觑了叶姑娘,不曾想这般事情之下,你依旧能安然端坐。也罢,我且瞧瞧。”说罢,他微微一顿,目光凛然如刀,静静端详半日,又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和,而后一缕灵念倏然而显。它形如火焰,外圈是一层霜雪似的白,内里却由深至浅显现出幽蓝的色调。微风过处,甚至微微有些摇曳,竟真真是火焰一般了。
“这是寒火,过后我须以此灼你双眼。且不必担忧,以我之力,自能焚烧寄生之虫卵,而不伤及其他。”朱焱口中缓缓说着,瞧着青凌犹豫半晌后便点头,他手指就慢慢靠近青凌,而后却极为迅速地一弹一挑。这般速度之下,青凌只觉得眼前似有一团幽灵一闪而过,继而双眸犹如被寒冰所浸染,深可入骨,连着牙齿都是咯咯作响起来。
而这般触感,在半晌之后,却化为乌有。她由不得打了个寒颤,强自睁眼看去,却觉得自己眼前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竟瞧不见眼前的种种,只有极为模糊的一些影子。青凌微微一怔,双眼便浮上立时闭上双眸,登时,一种细碎的破裂声陡然而生,又立时消散。
而后,些许细细碎碎的仿佛结晶体的东西从她双眸之间犹如流沙般滑落,落在地上。青凌低头细细看了一回,倒似寻常的冰片碎末,并无出奇之处。而此时,朱焱方开口道:“叶姑娘果真好胆色,我方才尚未开口,你便行事果决,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此时却不必多想,只管睁眼便是。”
青凌闻言抿了抿唇,睁眼看去,眼前景象已然一如旧日,再无半点异常。
而此时宝相文徽则将先前放置于她脸庞下的一片青玉移到桌案之上。他目光如注,细细端详了半日,方松了一口气。朱焱亦是如此,只却不似宝相文徽一般精细谨慎,不过细细看了两眼,就与青凌含笑道:“不必担心,府主并未在你身上种下虫卵。先前到时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说这一件事闹得极大,但你牵扯也浅,既然我们托了话,总要与些便宜的,并不比旁个。”
宝相文徽亦是微微点头,他看着青凌神色间似有些怔忪,也不消多想,便道:“不必担忧那几个,按说虽是寄生,但府主修为精深,自不会将那些紧要的虫卵寄生,大约也就那几样低微的。他们便被寄生,也不过这一件事的缘故,待得一年半载之后,府主自会消除。只是,这般却有损根骨资质,又耗灵念,就算修为跌去一层,也未必不会。由此,我方生了担忧,特特请了世兄与你察看。”
听得这话,青凌悚然而惊,她身为女子,自然更厌恶虫蛇等物,更何况,这竟然是寄生在自己这般活生生的人体之上,越发得寒毛耸立起来。且又想有这等妖术秘法在,自己躲过这一次,谁知道下一次能不能躲过,她不免忙问道:“这般来说,这寄生之法,竟是无法可挡了?”
“若是如此,便其妖术惊天,也不能立身妖族,更何论十二名门。”朱焱摇了摇头,面上含笑,道:“自是有抵挡之法,消除之力,不然,若其随意妄为,无法可设,无人能挡,如何了得!不过,那积生藏氏也是心知洞明,便修行所需,他们族内等也不过取微末汇合供为己用,并探查等等之用,寻常是不会移动神念,将寄生之妖做分身而用的。而后者这般也是极不容易实现,你却也不必担忧。”
青凌听得这话,略略定了定神,细细思量一回,她便有几分明了其中意思——朱焱虽这么说,却不曾提及法子,想来这些法子也不是寻常用的起来,或都是隐秘,不能贸然相告。由此,她便也不曾再问这个,只微微点头而已。
她这般知情识趣,朱焱与宝相文徽自然看在眼底,各有所想,竟不曾将此事说到开来。半晌过后,朱焱也不过含笑道:“既然此事告一段落,也便罢了。倒是识灵坊那日之事,叶姑娘可否分说一二?”
青凌看向宝相文徽,见着他微微点头,她方略沉吟半晌,将说与藏道齐的话添了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与他们一一分说。对此,宝相文徽尚且罢了,只沉默而已。朱焱却是眉梢一挑,举杯吃了两口,遮掩住唇角边的些许笑意,道:“此番罢了,日后若要说及旁事,叶姑娘万不可也是如此这般拼凑。”
他说到这里,便放下杯子,看着青凌目光微有所变,却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唇角的笑意便更深切了三分:“自然,若是旁个,想来也就如姑娘所想,竟蒙混过去。但似我等却有一问,旁的不提,最后那巨力,竟这般无用,恰巧便不曾伤及肺腑?而那个妖,竟也不曾发觉姑娘生死?但凡人妖魔三族,修为至深,方圆百里之内,多能察觉,周遭一里只能,可称洞彻。纵然有隐秘法决,尚且能遮掩的,但在相距不过三四米之内,竟索然无觉,可真是稀罕之事。”
青凌默然。
对于这一方面,她自是有所隐瞒之处,但这些都是极为紧要的,说与宝相文徽却还罢了,但告诉朱焱?她却是不愿意流露分好的。毕竟,不论是她几次三番先死生还,还是依靠着那堪称宝物似与自己血脉相干的琥珀状圆球两样。而这两样东西,她都是不能有说出半点儿的。否则,少不提要提黑衣男子,以及自己能脱身出来的缘故。这般敷衍了一番,她方定了定神,且又惩处几分担忧来。这事儿不成,会不会因此而遭杀生之祸?
朱焱倒也是极敏锐的,看着青凌这般神态,心内一转,倒也不曾逼迫。他如此,宝相文徽自然更不会出言相问,由此,场面间一时竟是有些凝滞了。
就在此时,宝相文徽提壶又是与他们倒了一盏茶,方又看向朱焱,道:“既青凌与此本无甚干涉,便不必多问。倒是识灵坊之难,却有什么说法?”
“争斗而已,你自是明了。依府中意思,却与妖族干系不深。”朱焱见着宝相文徽询问,略一沉吟,便吐露了几句:“这般事体,若寻常之故,断然不敢如此。如今揣测,倒与魔族那里有些牵连。”
青凌听得这话,一时由不得怔住。她这会儿也算略知道大体的世界,自是晓得妖族与魔族历代联盟,共同抵抗人族。怎么现今倒是有些出入?不过,她也未曾擅自开口,心内打了回转,暗暗生出些揣测来:妖族与魔族虽是世代联盟,却是迫于人族修者的压力,方才如此,内里却未必真心。更何况,便就算同族,同室操戈乃至于胜于外敌的,也并非少见。
有此一想,青凌神色间便更自若了几分,且细细倾听。
朱焱看着她虽是听了不少小妖素来不层听闻的辛秘,却依旧落落大方,半点异样也不曾显露,反倒是在眉宇间略显出些深思的模样,不免一怔,继而暗暗点头:这宝相文徽看重的,果然有不同寻常之处。这叶青凌虽说相貌性情等俱是寻常,倒是有一番气度,并不同于流俗,亦可算是一时之秀。
由此,他对着青凌的时候,也多了些郑重之意,还笑着与她道:“虽则府里由此思量,但大面之上,自是不露分毫,只令彻查,且悬赏丰厚。若是姑娘平日无事,却还是少些行动,但凡须得行走,便随众同出同入。且避开这一遭方为上道。”
青凌忙应下,又郑重致谢一回,十分礼数:“多得会长照料,着实感激不尽。”
“不过绵薄之力,说不得什么。”朱焱说到此处,便妖起身告辞。宝相文徽与青凌送他出了屋子,又目送半晌,方重头回到屋舍之中坐下。此时,宝相文徽便不似在朱焱之前,竟有些淡漠冷然之态,只与青凌吃了两口茶,便沉吟着道:“朱焱所言,只能信其三四分。若日后得见,亦是如此。他是朱家有意放在中枢的嫡系,虽性好交游,却城府颇重,却是少往来为上。不过,若有什么小事,或是急事,托付一二,倒还过得去。”“寻常时候,自是与他无甚干系的。”青凌点了点头,又伸手揉了揉眉头,面上便带出几分疲倦:“真真是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