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汹涌
第二日清晨,安庆绪在雄武皇帝寝宫嚎啕大哭,宫外跪满了宫女太监,都呜呜直叫,伴随着房顶的几只乌鸦飞走,就连禽兽都看不下去,太能装了。Www.Pinwenba.Com 吧
安庆绪连夜将安禄山用毯子裹住,揭开地板,直接在床底挖了一个大坑,埋了下去,此时的洛阳钟鼓发出阵阵声响,这是举国大事的声律,所有大臣齐齐进宫,他们许多已经几个月未进来了,平日里更是见不得安禄山,一时不知怎么了。
当来到大殿外面时,严庄跪在了门口,趴在地上泣不成声,大臣暗叫不好,脸色大变,立即围住问明缘由,严庄半天才说明情况,一生英勇的雄武皇帝因为常年征战加上国事操劳病危不治。
昏倒之前,皇上不忍天下战乱纷纷,立次子仁执为太子(仁执,安庆绪初名,后被唐玄宗赐名庆绪,真替唐玄宗感到悲哀。)军国大事全由太子处理,望诸位大臣辅佐,以平天下,太子连夜赶入宫中,一直未出,不舍离去,诸位快去劝劝吧。
严庄被大臣们扶了起来,他们虽然贵为一国之臣,可大多都是鲁莽之辈,就是所谓的文人也从不讲道义,谁会真的伤心,这不过是做做样子,说句心里话,真想安禄山早死了,不然打下来的基业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见严庄哭成这样,他们也没太怀疑,就是怀疑了又能如何,谁当皇帝都一样,重要的是自己能保全,能飞黄腾达,便一起往寝宫赶去,大门紧闭不开,大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强求,严庄进去叫安庆绪出来。
安庆绪是鼻涕横流,说句实话,他是想夺权,可一想到养育自己长大的老爹就这样死在自己手里,真心的想哭,或许这就是血脉亲情的相连吧,可有些时候在外力之下,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这哭不是装出来的,一出门,就愧责自己,欲要下跪,严庄一把扶起,急促道:“殿下,您贵为燕国储君,万万不可。”其余大臣随之趁附,这场戏自古都有,唯独安庆绪一个人是真的伤心,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又能如何。
擦干眼泪,兄弟,该你站起来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你能走多远!
在大臣的拥簇下,安庆绪不得不当上了皇帝,可谓是极不情愿,但已经上来了,就得办事,他号召天下,燕国雄武大帝病危,尊为太上皇,几日之后,又发出一道诏令:太上皇驾崩,不日发丧。
储君安庆绪登帝,年号:载初,由严庄为相辅佐。
随即召开军国大事,讨论目前征战状况,一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身穿银白盔甲,头飘红色长缨,全副武装,半膝下跪,敬重道:“臣有话要说。”
“尹爱卿请讲。”安庆绪已经登基三日,他要趁着战乱之时,将兵力全部拢入自己手中,此人名叫尹子奇,是他的亲信,任命:汴州刺史,受安庆绪指引,演这出好戏。
“臣昼夜探究战况,对天下大局略知一二,欲意为国效力,请圣主圣裁。”尹子奇道。
“好!”安庆绪连忙道:“爱卿知无不言,若战略精妙,吾定然重用!”
“谢圣上,现如今三方略地,东北史将军拥护,西进蔡将军围攻太原,唯独这南下江淮之路不得,年底之时,河南节度使李将军诱计张巡,使其出城,大破雍丘,算是拔掉这一战地,不幸战死,请圣上追封。”说到这里,尹子奇再次一拜,先把情面做足了,再说话。
“臣以为,这雍丘以不足为虑,南下还有一条要城,若破了此城,就可彻底打开江淮通道,那江南富庶之地的粮草便源源不断送入北方,待一举拿下太原,天下将尽收圣上手中,圣上将与秦皇齐名,亘古不灭!”尹子奇拍足马屁,这是必走的程序。
“那爱卿所指何地!”安庆绪被这么一捧,觉得屁股已经坐不住龙椅,轻飘飘的,急忙道。
“睢阳!此城居在南湖中央,易守难攻,一旦拿下,可成为江淮要地,进可攻,退可守,可谓是掐住南北河道的命脉,臣请圣上发兵睢阳,只有拿下睢阳,才能供应北方战事,与唐奴周璇,到时唐奴粮草殆尽,便会不攻自破,睢阳乃第一要城!”尹子奇再次强调道,这是最好的战略,釜底抽薪,不可谓不狠,一旦拿下睢阳,大唐将回天乏术,北方防御土崩瓦解。
“好!”安庆绪激动的一涌而起,连呼三声,传令道:“命史思明固守东都范阳,蔡希德继续围攻太原,尹爱卿,吾命你为新任河南节度使,接替李庭望之职,三月之内,务必拿下睢阳,吾在洛阳等候佳音,到时定为你摆酒设宴,封官加爵!”
“谢圣上!”尹子奇连忙下跪受命,至此,河南全部兵力及兵权落入尹子奇手中,也回归到安庆绪身下,他怕大臣不服,唯恐有变,地位不保,不得不防。
洛阳这里宫廷变动,暗潮汹涌,准备着今年的大战,在不远的宁陵,这里安定祥和,娘子军已经安葬,张巡派人到雍丘察看,将残留的两千守军歼灭,把那里的剩余生民迁往这里,并在监狱里找到了僵硬的令狐潮,与孟老一起埋在了柳巷湾河畔,一家四口算是有个圆满的团聚。
整个大唐战况正如尹子奇所言的一样,成了两大局面,北方的要城太原,一旦攻下,就可稳守西北,进可围剿武灵肃宗,退可守护东都范阳,对叛军而言,极为重要,对于大唐亦是如此。
唐肃宗宰相李泌曾屡次提出,要从太原发兵围攻范阳,叛军于北方战事全靠范阳补给,一旦拿下,叛军将全面崩溃,再以东北打入河南,从武灵兵发夹击,就可将安禄山斩杀于河南地界。
就算是打不下范阳,也可让叛军疲于应付,在东北至中原这万里长道上来回奔波,迟早会瓦解,可军事之后必有政事,肃宗急于收服长安,他在武灵登基,没有祭祀祖先,无法坐稳皇位,加上他急于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倾倒,想以‘中兴之主’的名望而永载史册,憋屈数十年的他太想做出业绩给天下人,便不采纳李泌意见,命郭子仪年底务必拿下长安,而早在准备的郭子仪接到命令后,开始密谋。
李亨并不知道,正是他的固执己见,为大唐帝国埋下了一近一远两个隐患。如果他采纳了李泌的方案,就不会有史思明降而复叛的事情,安史之乱也就不会延续八年之久了,后来的藩镇割据也会得到最大程度的消解,甚至也可能被彻底根除。
没有了藩镇割据,唐朝的国运会怎样,后来的中国历史会怎样发展,我们今天的生活会怎样,今日的世界格局和实力对比又会怎样,都是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知数。
但肃宗这个含有私心的抉择,把充满无限可能的变数变成了定数。在未来的日子里,史思明必定会降而复叛,安史之乱必定会延续八年之久,我们今天的世界也必定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宁陵战事已经过去一个月,正月二十号,南霁云率两千军马回归睢阳,睢阳城内空虚,他不敢离守太久,不然一旦攻破,数万百姓将无家可归,姚訚不便久留,便出城相送,张巡隐约觉得沉重,他知道,睢阳跟雍丘一样,处于江淮要地,他害怕这是叛军的下个目标,便临走之时,说了句:“若睢阳大难,某定前去守卫!”
这话要是别人,南霁云一定火冒,可由张巡口里说出,他正色的点点头,拜谢过后,率军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