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何须怨玉环
唐玄宗进去之后,被陈玄礼以商讨国事为由将其与杨贵妃分开,加上军心不稳,唐玄宗也深知其理,现在若继续宠爱,真会杀了爱妃,便住在主殿,贵妃主在西殿,一千禁军围住寺庙四周以作保护。Www.Pinwenba.Com 吧
剩余将领率军驻扎在山下,由太子李亨掌控,唐玄宗看着寂静的佛堂,他一生信仰道教,并且登基之时,号召天下,道德经乃诸经之上,万经之王,天下文人官僚,皆人手注解一本!道教从此得到长久的发展,可谓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却不想最后落脚的地方是被他压制的佛堂,不住的有些苦笑,命运弄人啊,
“阿弥陀佛,圣主暂且住此,贫僧前去布置。”主持的是一位六旬老者,两侧银色胡须飞扬,给人一种浑厚圆融之感,当真得道高僧,唐玄宗明白,佛道两家所推崇的是一样,只不过着力点不一,最终目的便是让人返璞归真,真心向善。
他微微施礼,盘腿坐在了佛堂前,望着有些破旧的如来,忽然想起道德经的一句话:道法自然,自然便是如来,呵呵,好一个如来,人生如梦一场空,到头皆是白老翁,他这么一禅坐,竟然看开了不少,心一下放了下来,自己一生尊荣,却始终没有放下,唉,他不住的长叹。
沉静片刻,忽然外面传来哭喊声,片刻间又消失不见,唐玄宗心中一颤,急忙起身看去,被侍卫拦住:“圣主,外面慌乱,生怕敌军箭手在此,还是房内为好。”
唐玄宗想发火,这简直软禁,可此时懒的计较,或许是刚才看开了,不然就是他亲手杀了这人又能如何,他是不能如何,可对将士异心大增,必须顾全大局,只得咽下一口气,传令道:“命陈玄礼来此。”便回了去。
“圣上,不知唤末将何事。”陈玄礼不可谓不不快,似乎就在一侧,他浑身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气,还有点滴血腥味,看的唐玄宗一惊,脸色大变,他到底干什么了,便立即喝道:“方才所谓何事,惊叫不已。”
“这。”陈玄礼大惊失色,一时无从答起,立即跪了下来,磕头道:“启禀圣主,末将该死,未看住护国公,被反乱禁军杀害,臣已经将诸将拿下,听候发落。”
“什么!”唐玄宗脑子彻底懵了,要杀爱妾,吾不让,竟然胆大包天斩杀护国公,吾要杀他,早就杀了,何须尔等私自动手,气的大骂:“放肆!当吾为何人,竟敢私自用刑,气死吾了,气死了、气死了。”
唐玄宗上气不接下气,被陈玄礼一把拦住,立即道:“圣主息怒,杨国忠昏庸无能,奸臣贼子,将士早就有必杀之心,若是平时,杀与不杀亦可,可此时杀掉,可缓将士异心,算是他杨某死有应得。”
“放肆!”唐玄宗差点晕了过去,没想到他还帮着说话,可那是爱妃的哥哥,今后吾与爱妃如何相处,他还不知杨家满门被歼灭,不然能晕死过去,只有一人未死:杨暄,杨贵妃的侄子,杨国忠的儿子,万春公主的丈夫,当朝驸马在公主极力保护下,才捡回一条命,李家权势荡然无存。
此也是李亨的意思,杨暄不能杀,他身居:鸿胪卿(外交部长)与边境那些遣唐使们关系密切,留的此人可以说服边关国度将领为唐效力,李亨也由此决定了不南下,而是计划北上,可这需要一个名头,便交给了高力士去办。
高力士何许人也,高力士是唐玄宗晚年最宠信、重用的大宦官,他常代玄宗处理国家政事,成了不是宰相的宰相,与杨国忠互相倾轧,争权夺利。高力士曾多次暗示唐玄宗剪除杨国忠,玄宗未允,现如今兵至马嵬驿,正是绝佳时期,便于陈玄礼设计杀了杨国忠。
唐玄宗此时呆在了哪,昔日权倾天下,如今成了一个木偶,这种感受直至他身死都为消散,难怪事后写了出这样的诗句,苍凉之极。
“刻木牵线作老翁,
鸡皮鹤发与真同,
须臾弄罢寂无事,
还似人生一梦中。”
“圣上!”就在他恍惚片刻,一个公鸭嗓子带着泣声叫来,只见一高瘦的身影进门就跪,哭叫道:“圣上,大事不好,禁军要杀死贵妃,不然发兵不动!”
“什么!”唐玄宗彻底疯了,杀了杨国忠他可以弥补,可杀了杨贵妃他与谁弥补,这简直要他的命,花甲的年龄亦是火冒三丈,过去就是一脚踹的高力士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又跪了下来。
唐玄宗双眼血红,他真是被逼急了,这简直谋反,可此时他又能如何,被陈玄礼搀扶着,实则是制止住,这里谁都可以乱说,唯独他唐玄宗不能乱说,一切根源皆是由你惹起,我们为你平白卖命,若是还如此执迷不悟,恐怕兵变也未尝不可。
“圣上,为今之计,为今之计,必须想法!”陈玄礼急的鼻息直喘,强大的威压才让唐玄宗镇定下来,一屁股坐在佛椅上,他看破人生,纵声享乐,可从未想过与民作对,他待人亲和,从未有过疑心,可谓是真正的做到老子所言:挫其锐,解其分,和其光,同其尘。
却不想生也臣民,死亦臣民,自己一生到底何错之有,他怎么都不能把爱妃交出去,怎么都不能,都说帝王将相哪有爱情,可他可以向苍天起誓,他真心爱贵妃,此生挚爱贵妃!这就是他的全部。
“陈爱卿,陈爱卿,有何良策,有何良策,快、快、快与吾道来。”唐玄宗此时就像是老小孩一样,他舍不得,他不敢想象离开杨贵妃后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不想,此时谁要是能救贵妃一命,那就是他李隆基的大恩人!
“唉。”陈玄礼见圣上已经对此女子着迷到这种程度,心里不住一酸,老眼有些昏花,唐玄宗已经老泪涌出,他的心痛的麻木,到此时,他才感到自己将要一无所有,他每每爱着贵妃,都发誓,此生要与她长相厮守,此生不离,生生不离!
可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唐玄宗惊慌的抓住陈玄礼的双手,颤颤巍巍,就像是乞求的老翁一样,这是他此生最后一件事,他不想失去,陈玄礼本想强硬,可感受到圣上从未有过的信任和依靠,他也热潮汹涌。
“圣上。”陈玄礼侧耳道,片刻间,说的唐玄宗一脸慌张,缓缓的摇着头,大嘴张开,大口的喘着着重气,他的目光已经消散,他不想做皇帝,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与贵妃厮守一生,只想如此,可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做到,他不要。
“不,不。不能这样,不能,我不要离开她,不能,不能这样,不能。”唐玄宗老泪纵横,情绪异常激动,双手紧紧的抓住陈玄礼的手,不想放开,他害怕一放,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是顾忌皇家尊严,他都想跪下来请求陈玄礼救她一命,可这个位置不是想上去就上去,想下来就下的来的,他此时才感到,这个位置好重,好重,哪怕当初智斗武则天,玄武门之变,在哪生死之际,他都从未有过的压力,一生就这样过去,逝者如斯夫。
“圣上,为今之计,只能如此,臣无能为力,若是圣上执意,那后果不堪设想,安贼不日攻来,圣上,时间不允啊!”陈玄礼又用军事施压,唐玄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心里不断的发问,不能离开贵妃,不能。
“圣上?”陈玄礼见他神情恍惚,把自己当做最依靠的人,心里一阵怅然,他是一路看着圣上创造辉煌,也一路看到他沉迷酒色,唐朝从巅峰进入到落败,他亦是心急如焚,此时更是不能耽搁,便使了个眼神,高力士缓缓的退了下去。
陈玄礼也是年近花甲的老人,此时再无君臣之礼,想似老朋友一般,他轻轻拍拍唐玄宗的肩膀,给予安慰,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吧,唐玄宗不知是真不知道高力士去缢死杨贵妃还是假不知道,似乎一下陷入老子所言的境界。
“道之唯物,唯恍为惚。”
根据大唐律例,凡是贵妃尊位,皆是以白绫赐死,高力士带着两个侍卫来到西厢房,看着静如止水的杨贵妃,两人眼神对视的那一刹那,心中都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触,杨贵妃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还是高力士一步步设计而来。
杨贵妃原是唐玄宗之子寿王李瑁之妻,被玄宗看上后,李瑁很识相的让给了父皇,可父亲抢儿子的老婆,天下岂不大笑,高力士便献计先让杨贵妃出家,然后在一步步封上来,由于是二嫁,她始终做不了皇后,可她胜似皇后!尊荣华贵。
当她看到两宫女红着眼拿来一条白绫时,心突然一下空了不少,也彻底放下,她知道哥哥已死,她善解人意,深得唐玄宗之心,由此也明白圣上之意,能为最爱的人死去,能为他的社稷而死,这是一种荣耀,一种莫大的荣耀,此生相依,生生相依。
她滴下最后一颗泪,没有言语,微微一笑,拿过白绫走了出去,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拿着小板凳放在树下,将白绫挂了上去,动作轻缓优雅高贵,就像是脱尘的仙女一般,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无不潸然泪下。
贵妃却一脸平静,她没让谁人插手,这是她为这个男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此生无憾,此生足矣,她带着幸福的笑,望了眼高耸的主殿,将脖子伸了进去,许多宫女大哭大叫想去制止,被高力士强行拦下。
他将头偏向一边,只听板凳倒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一把利刃插进心中,让他莫名的刺痛,热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滴,任他再怎么眨眼,也控制不住,勉强让自己不哭出来,随即是树枝吱呀的绷紧声,许多宫女见此,都哭的晕死过去。
杨贵妃待谁都很好,她天生就是一副菩萨心肠,从未勾心斗角,反而深得玄宗信任和疼爱,这些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宫女,亲如阿母,现见阿母这样走去,发出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哭。
“玉环。”唐玄宗听见这哭叫声,再也恍惚不过,双腿一软,狂奔了出去,大声哭叫,时间就像是飞箭一般流逝,陈玄礼见圣上如此,强行拦住,杀贵妃是为了什么,为了巩固军心,可这样一副帝王之态,怎能服众,被拉回了主殿,此时断然不能去。
唐玄宗心力交瘁,她最爱的女人为了他而死,他败的一塌涂地,他什么都没了,什么狗屁天下,什么帝王之家,连爱人都保不住,此生活着还有何意,他的心彻底死了,泛不起半点涟漪。
犹如后世清人赵长令诗云:
“不信曲江信禄山,渔阳鼙鼓震亲关;祸端自是君王起,倾国何须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