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灵之战
令狐潮回去之后,一直迷茫,心结始终未解开,便暂时放下对雍丘的围攻,让张巡有了缓冲之机,经过五个月的风雪交加,狼烟四起,大唐似乎一下进入了冷战期,两军将领都沉寂下来,安禄山不再火攻潼关,准备撤走。Www.Pinwenba.Com 吧
在华清池的唐玄宗见叛军嚣气被打压下来,再次催促哥舒翰出兵攻占洛阳,彻底将叛军剿灭,六月初发去最后通牒,这次不再是命令,而是君王示威,必须火速出兵,耽误片刻军情,九族试问!
哥舒翰听着圣旨长吁短叹,大关出兵,兵家大忌,他前些日虽派人前去勘察军情,可也没得具体情报,只是靠近河南一带很安静,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这场将风雨打开夏季的序幕,却是以人类鲜血为代价,染红大地。
哥舒翰与初四被迫出兵,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往河南地界压去,走了一天一夜未见叛军一人,他心里警觉,太不正常了,可圣命在后,他不得不咬牙前行,而且已经出来,此时若回去,那真是丢尽脸面,被世人嘲笑大唐苟且求全,他一家定然受到牵连。
哥舒翰命一万大军在前探路,来往探子快速的飞奔着传达军情,哥舒翰苍老的身子摇晃在大马上,显得那样的无力,穿着金色盔甲,不再是英姿飒爽,而是老烛残年,他迷糊着双眼瞧望远方。
若是两军对垒,他倒不怕,就怕叛军龟缩不出,发动暗袭,那样他这二十万大军首尾不能及,加上许多人常年未战,恐怕会乱了阵脚,早闻叛军凶残,他虽然一生戎马,可也深知,战场之上,生死由命。
初七行至宝灵西原,这里紧靠黄河,侧面是一道平原,大军横扫而过,上面全是两米高的篙草,暖和的夏风微微吹过,大军一时放松了不少,哥舒翰心中警觉,前方这几十里篙草未见群鸟飞起,怕是有诈。
孙子兵法行军篇曰:“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居易者,利也;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
鸟起者,伏也,哥舒翰见临近黄河湿地飞来一群白鹤又盘旋而走,鸟欲落又起,下面定有伏兵!他立即止住大军,弓箭手在前,立即向远处篙草内乱射,果不其然,时不时传来惨叫声,片刻间,五千余叛军挡着箭牌而起。
哥舒翰立即命人火速包围,叛军见势不妙,便往宝灵山逃跑,越往山内,平原越窄小,就像是雄伟的大山与黄河征占地盘一样,伟大的母亲河椅山而走。宝灵之地南靠大山,北临黄河,中间缩窄成一条七十里长的小道。
见叛军逃进了山道之中,哥舒翰犹豫片刻,穷寇莫追,更何况孙子曰: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他立即下令大军围住山道,依山扎营,并命三万大军乘船至黄河北岸监控叛军,并带上战鼓,他明白,大战一触即发,心中不住感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时就是报给圣上也无用,潼关都让出,还有何地不能去。
他尽管老眼昏花,可姜还是老的辣,命千人行至方圆三十里内探测军情,他拿出地图一看宝灵山,不住脊椎骨发凉,此道是隐伏绝佳之地,可叛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安贼心神不宁,河北战败,南下不入,他的兵力也所剩无几,应该已经撤走。
哥舒翰率二十万精兵,虽说部分士兵从未参战,但半年的休整及强训足以对抗残血叛军,他命王思礼、庞忠等数员大将进营商谈,看着地图,一时都皱起眉头。
“进军而入,兵家大忌,大帅英明,今日未随叛军而入,只是等待此地,进退不得,如何是好。”王思礼沉着道,他话不敢说破,进,若败,他承担不起,退,颜面何存。
“自出之后,某就未想一战大捷,此是叛军缓兵之计,只怕是与安贼撤军时间。”哥舒翰思来想去,也只有此理由适合,定是缓兵之计。
“可为何伏五千遁甲骚扰,怕是另有阴谋。”庞忠担忧道,他号称军事庞统第二十三代子孙,心思缜密,要是论他,此战宁可退回,也不冒失。
“嗯!”哥舒翰长叹一声,道:“此也是某担忧之处,诸将有何见解。”
其余大将面面相疑,没有言语,或者说,谁都不敢言论,不好言论,哥舒翰无奈道:“王某,可有信心。”
“与某五万精兵,定可通过宝灵山道,大军压后,首尾相继,叛军若真如大帅所言,兵力不足,冲破不在话下。”王思礼道。
“嗯。”庞忠点头沉着,为今之计,只能如此,若是绕道而行,叛军从道内涌进潼关,后果更不堪设想,大军所过之处,必须片甲不留,以保长安之全。
“好!众将听令!”哥舒翰直起苍老的身子,不住咳嗽一声,喝道:“命王思礼率五万精兵压前,山侧以甲板车挡道,前面以毡车开路。”
“得令!”王思礼抱拳行礼,一股热血涌上胸口,他的虎狼之师可是经历边关血战,是潼关最精锐的大军。
哥舒翰看向沉稳的庞忠道:“忠郎,命你率十万大军压后,随时支援王某,某率三万大军截后,其余人等,各归其位,一切听从王庞二军将令!”
“得令!”众将施拳道。
哥舒翰长舒一口气,若连这都战败,看来真是天要亡唐,他也无能为力,望圣上英明,佑我大军,便柔和道:“某身体欠佳,与三万辎重随后,前方战事,就交予尔等,某在此谢过。”说着便要施礼,被众将拦下,他也是德高望重之人,行此大礼,让众将感恩戴德,此战军将一心,必然大胜!
这个念头沉淀在众人心中,又详细讨论情况,最终决定,与明日清晨进军,预计傍晚就可出山道直奔洛阳,众将半夜下去休整,直至卯时,大军整顿,浩浩荡荡往山道内进军。
山道宽五丈,可供十架战车并排而行,侧面拉着甲板车,以防叛军从山上滚下巨石冲击,大军分五十人为一排前行,步伐一致,全副武装,论军纪,不下于燕军,论装备更是略胜一筹,这可是大唐最后一支**。
王思礼骑马走在最前,半个时辰后,他有些不耐烦,行军速度太慢,便令大军加快步伐,快跑而行,一时山道里传出装甲的碰撞声,连绵不绝,与奔腾咆哮的黄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迅捷的死亡旋律,向地狱的中心接近。
当太阳升至高空,将道内照的暖洋洋时,大军已经到山道中心,二十万大军像是在宝灵之地的双唇之间,不知会是谁打开这道口子,借力吞下这鲜活的生命,王思礼英气分发,身后披风缭绕飞舞,脸颊微微渗出汗珠,口干舌燥,他的责任就是快速冲出这山道,每待一刻,他心里就没底。
黄河越来越近,隐约都可见河水奔腾而下,将士走了一上午,食水未尽,加上快速行军,早就有些疲累,自然的放慢了速度,心也随之放了下来,这么长时间,怕是早没叛军,二十万兵力,量他就是有,也得吓跑。
庞忠依旧警惕,骑马眺望山头,他深知当年庞涓就是在此地形之下,败于孙膑,决不可大意,可天时地利不占,人和不知何几,他也无能为力,慎笃前行,离精兵只有两里之距,生怕救援不及。
哥舒翰摇摆与两军之后,他真是有心无力,只能听天由命,种种不安涌上心头,戎马一生,未战死沙场,算他命大,难道这次得交代在这,他不相信,便命探子不停交接三军情况,以作准确的判断。
半个时辰后,王思礼突然一嘞马绳,战马矗立,站的笔直,大军踏前一步,整洁的停下脚步,再论疲惫,军形不散,可不明大将有何指示,就在左右观察时,忽然从山上滚下斗大的巨石,随后是扎满钢刺的木柱。
王思礼大喝一声:“稳定阵型,装甲车防御!”慌乱的大军瞬时凝成一股,都护在装甲车一侧,幸亏他们有所准备,可悲的是山脊太高,巨石冲撞下来,力道之大,要么将装甲车砸的粉碎,要么就冲击而过,砸入人群当中,一时惨叫连连。
王思礼马嘶长鸣,见山上滚滚巨石落下,急忙命毡车前面开道,希望能打下一道口子,冲出去,而在精兵身后的十万大军此时才得到消息,庞忠心中大骇,他犹豫不决,不知叛军有多少准备,若是与自然之力对抗,人数丝毫不起作用,去了也是送死。
可若不去,损失或许更加惨重,便猛一咬牙,气急道:“奶奶的,拼了!”随即命十万大军压进,并往山脊一侧攻去,可前面血肉横飞,惨叫不断,这数万将士从未经历战争,早就两腿发软,怎么都爬不上去,更别说攻敌了,现在连个敌毛都没看见。
一场血战,人数决定时间,但不一定决定胜负,哥舒翰心中无底,只得强行攻破,只要出了山道,就是他们的天下,可不知,老天是否给他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