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捭阖者(1 / 1)

张巡传 同其尘 1575 字 4天前

:捭阖者

第二日,张巡与雷万春等人游查城池,城内百姓跟在身后介绍,同时也说了令狐潮这个人,真如他心中所想,不好不坏,平日里不欺压百姓,可也不懂得怎么对百姓谋福利,一心的为自己的家室着力。Www.Pinwenba.Com 吧

孟氏妇人的父亲见过张巡后,痛哭流涕,他心中矛盾忐忑,自是女儿死有应得,瞎眼嫁与贼寇,守城将士为保雍丘,女儿也算是英勇就义,他孟老一生也算是未丢尽脸面,反而得到百姓的同情,时不时看望者居多。

他生怕张巡降罪下来,把他当做贼寇残余斩杀,便跪在面前请求恕罪,张巡急忙拉起,安抚其心,并道:“孟老切莫如此,孟娘忠君爱国,巾帼不让须眉,是某等为之楷模。”

简单的几句话,礼贤下士,深得民心,百姓为之拥簇,张巡又压住激动的生民,道:“某略看了仓库,粮草虽然充裕,但不知守城几何,得做长久打算,某这里招‘束发至不惑之年’(15-40岁左右)男子数千人,不予打仗,只需战后快速率牛马车清淤战场粮草装备,自愿者可前去报名,但须遵守军令,不然不予参加!”

百姓闻之,踊跃前去,许多知命老人非要说自己是不惑之年,要报效国家,一时难倒了报名将领,最后只得带来县里的名册做事,见此,张巡欣慰不已,看着他们期望的眼神,他必须要将这座城市守住,固若金汤,若是败了,他也无处可去。

孟老随张巡与府里坐下,两人年纪相仿,孟老快年过不惑,张巡四十有七,一时感触不已,张巡也不知如何开口,那日他未曾想贾贲那样坚决,速斩妻儿,他当时脑子也懵了片刻,可事后只得安抚。

孟老孤独一人,妻儿也死的早,与女相依为命,嫁于令狐潮十年之余,孩儿以八岁之多,张巡没脸说话,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当时没有问好贾贲,可他以骁勇捐国,孟老也无心计较,反而更敬佩与他。

或许他说的对,既然孟娘不愿,那便生于大唐人,死亦大唐魂,孟老见气氛尴尬,强行挤出苦笑,道:“明府,请喝茶。”

“哦,好好好。”张巡楞了过来,急忙施礼道:“哥老无须多礼,若是看得起小弟,便称之二郎吧。”

“不敢不敢,明府身居要职,岂能怠慢,不敢。”孟老忙道,他可不想名高过主,那样会生了事端。

“不。不!”张巡连连道:“不,哥老切莫如此,彼此年纪相仿,某愧疚难当,若是哥老连这都不愿答应,二郎跪下来便是!”

说着张巡正要站起,孟老吓的茶杯一颤,急忙扶住,道:“不可不可,哥老答应哥老答应,二郎快快请坐,那哥老私下里叫,平日里还是尊称为好。”

“唉,那随了哥老。”张巡沉吟一下,自知他还有心结,端着茶杯良久,一直卡在嘴里的一句话终于说出口,话语沉重微抿:“她们,住在了哪。”

孟老心中犹如被夹子狠扭了一下,杯盖在他手中猛颤,晃晃荡荡的放在桌子上,老泪纵横,道:“唉。二郎,孟娘不怪你,不怪你,她生前最喜欢城西柳巷弯,哪有一条小河,就像是她弯弯的绣眉,某让她住在了哪。”

“哦,那就好,那就好。”张巡沉低了头,轻叹一声,抿了口茶,道:“那哥老今后打算如何,要不某命人将哥老带到江南。”

“唉。不了,老了,也不想奔波,就呆在这吧,呵呵,孟某有个不情之请。”孟老怅然酸楚道。

“哥老请讲。”

“孟某虽然年老,可也未过军令,孟某想参与战后事务,二郎就应允了吧。”孟老道,他虽然想为国出一份力,想替女儿赎罪,可更想再见见这畜生,令狐潮平日里对他敬重有加,谁曾想一招变更,家破人亡,此生若不问清,他死不瞑目!

“这。”张巡见他一脸坚决,自知不便拒绝,道:“可,某派一将领跟着,算是领导生民,哥老小心便是。”

“谢谢,谢谢。”孟老热泪倾涌而下,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心结,施礼道:“二郎大恩,某终生不忘。”

“哥老见外了。”张巡与他谈谈以前,聊聊往后,直至饭后,他才回到府内,柳娘急忙为他更去外衣,端了杯茶水,脸上尽是幸福之色,张巡沉吸了口气。

所谓最英勇,最聪慧的将领不是因为他有多少才华,而是因为他有很多忧虑,未战先忧败,这样才能步步谨慎,不然任你常胜不败,他日自大一时,性命难保,老子言:“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便是如此。

“郎。何事忧恼。”柳娘忍不住一问,可见张巡凌厉的眼神,她急忙收住了口,妇道人家是不得过问军事的,当朝贵妃娘娘便是,导致这种种因果,她自知问错了话,急忙站在一旁。

“唉,如今春郎训练将士,某就剩你。”张巡似乎敞开了心扉,他觉得此女不一般,种种行迹表面,她还是有些头脑的,便道:“令贼此去不日便攻,定会誓不罢休,之后恐怕苦战连连,某怕将士吃不住啊。”

“嗯、”柳娘轻抿下唇,沉思片刻,微微道:“郎,奴有一计。”

“哦?”张巡放下茶杯,欣然道:“道来。”

“奴见将士骁勇善战,各各都是热血儿郎,奴家认为,人世间,最强不过情,最弱也不过情,奴家认为,藕断丝连,情者,可捭天地之阖。”柳娘戛然而止,见张巡吃惊的长大嘴巴,脑子蹦出三个字:“鬼谷子!”

“上古天书,鬼谷子,兵法之宗,纵横家创始人,捭阖之道?柳娘,切莫说你懂得一二?”张巡激得的站了起来,他一腔热血,恪尽职守,可儒家的思想正直刚硬,虽然懂得以柔克刚,可比起《鬼谷子》,兵书谋略,卜卦算计,简直是九牛一毛。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柳娘潺潺的念出,俏皮一笑。

张巡听的明白,可又糊涂,问道:“柳娘有何话要说”。

王蝉先生言:自古及今,其道一也,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古者,为情者,数如牛毛,大到,夏之妹喜、商之妲己、直至如今,无不亡国矣,情乃欲之始,懂**者,乃之为捭阖。”柳娘怯怯道,瞄了眼张巡没有生气。

便道:“若郎为将领开情升欲,定可信念勇气大增。”

“放肆!”张巡突然厉喝一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柳娘吓的急忙跪下求饶:“奴家多嘴,奴家再也不敢!”

“哼!”张巡拂袖而去,来到城墙上,众将士见他,无不施礼,可从他们眼神中,看出一丝思念,一丝孤独,人终究是人,就如柳娘所说,**者,乃捭阖之道,若控其**,制其忠心,便可将人之潜力发出最大。

他方才动怒,就是因为柳娘以女子之心触动男儿胸中那处软肋,张巡何尝不是,他在哪事之后,便下定决心,生生死死的带着她,做事更加慎重,可身为将领,若此时**,恐怕军心涣散,他日种下祸根如何是好。

可若不开其情,将士虽抱着忠君爱国,誓死守卫,时日一长,恐怕心中空虚、麻木,信念有所锐减,人终究是人,须有念想,更何况守之不是亲城,家人不在。难道、得当真如此?

张巡停到这里,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微妙之间,正如鬼谷子所言,捭阖之道,在于周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他心中也拿捏不住准则,只得朝训练场走去,看春郎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