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由人
而张巡此时已经出发,城里一共二十余匹大马,他和雷万春走在前面,向西行去,一路上千余人低调行事,一般都是在凌晨或者傍晚才开始炊烟,生怕被叛军发现,每当停下休息,张巡与雷万春就研究地图,将雍丘城附近的地形死死的刻在脑子里。Www.Pinwenba.Com 吧
这场战斗不仅是他的志向,而且还影响着国家抗战胜败的责任,他绝不容许自己有失,和雷万春锱铢必较,讨论各种可能性,充足的思想准备这也是使他在之后的雍丘一战成名,犹如一颗钉子,死死的钉在进入江淮繁硕之地的要道上,成为安禄山的一块心病,最后成为每个叛军将领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偏偏痛的要死,却挤不出来。
他们是二月二号清晨开始行军,距离雍丘需要两天的路程,晚上只得行军几个时辰,剩下的留下来休息,有时候白天找到隐秘之地也停军休整,经过雷万春的严厉军令下,千余人行动一致,服从指挥,犹如一支深入敌后而步步惊疑的老兵,可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稚嫩与无神。
今夜在一山坳下休息,张巡指着地图道:“再过一个山头,便是通往洛阳驿站的小镇,此镇若是未被叛军侵略,应该可以再招些士兵及粮草,雍丘城不大,守将令狐潮与我旧识,此去应是无恙。”
雷万春也放心,他常年屈在真源县,未曾出去,厌惯了官场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只有与张巡在一起,方可倾心相交,直言不讳,两人不仅是患难之交,也是莫逆之交。他听闻后,暗自点头,心也放了下来。
虽说叛军压进,可那动则上万人,必然行军缓慢,没有他们快,而且他们与雍丘县相邻,自是够快,今夜命人轮流看守,其余人安心睡上一睡,待安抚军队之后,他也闭上了眼,脑子全是战场上的刀光血影。
张巡靠在帐外的大树上,遥望天空的星辰,今夜与前几日不同,朗朗晴空,星际布满,一道流星闪过,他想起了在南阳(郑州)的家人,他的儿子:张亚夫,此子已经弱冠之年,习读兵法,与他甚是相似,只是荣阳破败,据此不远的南阳怕是。
想到这里,他胸口一酸,双眼湿润,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能躲过此劫,虽说他家单力薄,可其子不庸,只盼有生之年,能有相见之日,张巡深深的闭上了眼,两滴泪痕滑落,深吸一口气,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些时日,他心力憔悴。
第二日,山脊顶端泛出微微余光,张巡一行军已经吃过饭,趁着天未亮,将余火扑灭,又生怕叛军寻匿追来,命人多生灶火,形成一支由五千余人的大军,这才放心,他必须步步小心,他没有失败的资格。
大军顺着山体而行,穿梭在山林之间,还算比较隐秘,毕竟人数不多,鲁旗押后,雷万春在前,他在中,其余官员分层插进士兵之间,大军默默的前行,直指大山一头的谷地处,刚行至这里,雷万春鼻子一紧,一股燥气让他心情大坏,立即招人停止。
“春郎,何事。”张巡脸色一凝,驾马奔了过去,话语刚问出,他就火气冲天,好强的血腥味,好强的杀气,这里定然过军不久,可他们这点兵力如何是好。
“陈蒙!”
“到!”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一位三旬将士来到雷万春身边,这是他的左果毅都尉,精通勘察敌情,据说是小时候没啥吃的,成天到山里去打鸟,练就了极好的眼力,这种能力在战场上有决定胜败的作用,因为军情就是成败。
“即可掩过山头,探明敌情。”雷万春低肃道,陈蒙一个机灵,立即下马,快速的顺着山体一侧潜伏了进去,随即爬上了较高地,这是一个狭道,约有二十里宽,从下面看去,甚至像一个平原。
这里草被茂盛,是养马的好地处,所以成了为数不多的驿站之一,随着唐朝经济的繁荣,逐渐留此的人越来越多,商人见这里有商机,便投资建造,数十年之后,成了一座小镇。
此时望日繁荣的小镇不复存在,而是战马嘶萧,一片嘈杂声,不时从城镇冲出几匹大马,身上穿着凌厉的铠甲,有些血迹斑斑,看起来人数不多,可各各一身戾气,似乎是历经血战生存下来的强者,可怎么会沦落到这里,还是这是阴谋,等人前去救援,在一网打尽?
陈蒙探完军情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两人面露疑色,又听陈蒙说,此镇似乎有百姓在里面,还有妇女的哭救声,张巡心头一紧,人命关天,忙道:“春郎,不知敌军情况,可人命关天,此来就是为此,若不相救,何以领军,某要率百余人救民,若不是,定可歼灭,若是,春郎就带某守卫国家,某去也。”
说着就驾马要冲,被雷万春一把抓住,他自知张巡的原则,便道:“且慢,某与你前去,陈蒙,立即带两百人跟某,令鲁旗安抚尔等,某去去就来。”
随即从军队内跑出两百人,其中有五匹战马,全是骁勇善战的将士,一问有仗打,各各斗志昂扬,形势刻不容缓,雷万春与张巡率马在前,从狭道内冲了出去,直逼十里外的驿镇,后面狂奔着百余人,一时烟尘四起,西北风一刮,犹如万余大军行进,抢夺的叛军见势,撒腿就跑。
他们本是安禄山手下的唐军,在攻占虎牢关之后,安禄山进攻心切,命押后的胡军万人骑马直攻洛阳,他们便在趁乱人数未点之下,分散了出来,与其给安狗卖命,还不如趁火打劫,一时饥肠辘辘,今早途经此地,便烧杀抢掠起来,虽说都是汉人,可他们经历生死,早就把百姓不当人,只管自己,此时镇内人户逃的逃,死的死。
待张巡冲了过去,进入镇内,砍杀几个叛军之后,望着街道上横七竖八的死尸,一时怒火冲天,命令下去,见叛军者,杀无赦,而雷万春也是如此,这算是给这帮兵痞上的第一堂军事课,回头有了吹嘘的资本。
经过救助,百余老少存活,张巡一直行进镇府内部,忽闻里面尖叫声不断,撕心裂肺,手中长刀劈开大门,直接冲了进去,待见侧房上一女子被叛军压住,正在狂解衣襟,张巡怒喝一声,吓的叛军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女子蹲在地下呜呜哭泣。
他令女子出去,随即一剑杀了叛军,经询问下,这是此处一户的女儿,年方十七,家母遭贼兵砍杀,其父被抓去当兵,她这才遭到了侵害,幸亏张巡来的及时,英雄救美,不然一朵红颜将陨落。
张巡安抚之下,将其琇襟一抓,拉上马背,女子的娇躯颤颤巍巍,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张巡性子急,不知道女子模样,双腿一夹马背,马嘶长啸的冲了出去,女子娇呼一声,身子后仰,差点摔了下去,下意识的一把抱紧张巡,与他共同驰骋战场。
回军之后,女子还不知如何,一直抱着,让张巡好不尴尬,可她娇小可怜,张巡也是不忍,就道:“那便留下服侍某于雷将军。”雷万春连忙招手不要,惹得众人大笑不已,张巡面红耳赤,又想起了他的儿子,若还在,应与取人了吧。
相问之下,此女姓柳,无名,她在此后两年内一直默默服侍着张巡,上天让他们在战乱时期相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军队在驿镇找到一些辎重,走着小路一起往雍丘县行去,再前行之时,雷万春就提出这样浩浩荡荡,加上妇女老少,恐怕危险,现在叛军肆虐,如何是好。
张巡着想片刻,瞄上了倒在镇外的旗幡,这是安禄山叛军的大旗,他道:“如今安贼充行河南,那便狐假虎威,做一回叛军。”随即命人举起旗帜。
雷万春疑惑不解,张巡解释道,他本就应杨万石之邀投降张悟通,而杨不知其叛变,他这样一做,真假难辨,假假真真,若遇到叛军亦可躲过,甚至将计就计,从内大破,若遇唐军,他自认其名声响亮,以他恪尽职守的性格,说明一二,便可无事,此乃万全之策。
雷万春连拍叫好,心里也渐渐明白,论军事才能,顾全大局,他还是差张巡一等,就在讨论之时,他就屡次显出不足张巡的深谋远虑,但论当局战斗,他又比张巡强上一倍,这也是他领军多年的能力。
千余人对张巡的谋略敬佩不已,一时信心百倍,对守住雍丘更加坚定,此城必固。
而据此地百里的雍丘城内,令狐潮急的团团转,他命人出去探测军情,寻找自己的礼品,此时已经过去半日,仍不见消息,他自知时日不多,一旦大军压进,他将无好果子吃,而且也不甘屈居人下,就在这时,府内传出一声长报。
令狐潮急忙冲了出去,只见探子半膝下跪,道:“报告阿郎,襄邑(今河南睢县)出现二千大军,似乎是从淮阳方向过来的唐军。”
令狐潮喜出望外,大呼命贵矣,即可传令:“命孙鎏整军待发,与本令率两千大军连夜突袭,誓要大破叛贼。”
“叛军?阿郎,小的以为是淮阳救军。”
“嗯?”令狐潮脸色一沉,怒喝一声,道:“这是叛军尔虞我诈之术,岂是你个小小校尉能见,速命下去,即可前往。”
“是!”校尉被吓的屁滚尿流,再也不敢相言,传令下去,令狐潮望着北方,阴冷一笑,圣上,勿怪本令,命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