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歌女（二）

不一会儿，刘彻便说自己不胜酒力，站起身要更衣，平阳公主会意，忙使个眼色给下人，叫人唤来刚才那个歌女前去侍奉，这歌女平时早已被公主调教的善解人意，忙赶上前去搀扶，刘彻喝的微醺，步态蹒跚，扶着歌女的肩进了尚衣轩，刘彻酒觞眼热，眼前这个少女温柔沉默，静若幽兰，兼之青春动人，脑海中免不了拿她同另一个刁蛮任性的女人比较起来，显见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激情，向那名歌女迎了过去……

过了好久，刘彻带着满足的神情出来了，他已经酒足饭饱，酒也醒了大半，一直候在外面的平阳公主忙迎了上去，轻声问道：“陛下，这个女孩子，侍奉的还好吧？”

刘彻只是笑了一下，没有答话，但看得出他很满意。Www.Pinwenba.Com 吧平阳公主放心了，接着说道：

“她名叫卫子夫，是我府上家生女儿，明日我叫人送她到宫里去，日后也好在身边服侍陛下。”

刘彻嗯了一声道：

“也好，不过不要太招摇，皇后那里，你是知道的。天色已晚，朕也要跟姐姐告辞了”

“怎么陛下这就要走？天既然晚了，不如就住一宿，明早再回宫，我叫子夫陪侍陛下入寝……”

“不必了……”刘彻眉头皱了起来，

“今夜若不回宫，她又要闹了，就算朕不怕她，明日母后和太皇太后那里又要不得安生……”

平阳公主欲言又止，想要劝但又不好劝的，只得不再挽留。

刘彻便带领诸随从大臣及众侍卫告辞而去，平阳侯夫妇送至大门外，目送金根车去的远了，才转身回府。

这里平阳公主吩咐家丞带人收拾残席，自己却亲自来到家奴住的偏院，她站在庭院当中唤道：“卫青——”

还没听到有人应答，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少年的身影从下人出入的偏门闪身进了院子，蹑手蹑脚的往上房而去，平阳公主眼尖，一眼认出来道：“是谁？站住！是襄儿吗？”

曹襄知道这回被逮个正着，肯定是躲不过了，只得悻悻的一步一挪来在公主面前。平阳公主心里未尝不清楚曹襄是装病，她也晓得曹襄惧怕面君的原因，因此也不点破他的谎言，只道他老老实实躺在自己寝室里混过一天去也就罢了，不曾想他却竟敢甩开扈从，一个人偷跑出去野逛，不由蹙起双眉。

曹襄见母亲面带怒容，一声也不敢吭，平阳公主数落他道：“你装病不肯接驾也就罢了，好歹我在你皇帝舅舅面前替你掩饰过了，可你却又跑出去鬼混，你说你还让我拿你怎么办？越大越不懂事，你君父身体不好，他管不了你，他若管得了时，早把你的皮都揭了呢！”

这时候，霍去病也恰好回来了，他刚一踏进门槛就看见公主在院里训斥曹襄，心说这是曹襄东窗事发了，自己该当回避才是，便退到墙根想悄悄的溜回自己屋就算了，谁知曹襄正没处法儿，一眼看见霍去病，像得了救命的稻草，指着霍去病道：“谁说我去鬼混了，我是跟霍去病一道去练骑射了，不信你问着他……”

“哦？”平阳公主狐疑的看着霍去病，去病也呆住了，他没想到曹襄会拉自己下水，一时愣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胡说，府里现请着教习师父，你不跟师父练功，倒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霍去病陪你练习，他会不会骑马射箭还两说呢，分明是你扯谎！”公主明察秋毫，不为所动。

“真的，霍去病比那些教习们还厉害呢，不扯谎！”曹襄开始信口胡诌，一边转过头来对着霍去病挤眉弄眼，希望他能帮着自己圆谎。

公主将信将疑，转而问去病道：“你说，你今日真的是和少主人一起演习骑射了吗？”霍去病身体没动，脑子却转的飞快，他在想怎么才能让自己脱身而又不惹上麻烦。可让他帮这个整天欺负自己的少主人在公主面前撒谎实在心有不甘，但假如此时落井下石，蓄意报复，又非正人君子所为，正在左右为难，只见曹襄满面恳求之色望着他，又趁公主不注意，比划了个十字给他看。

霍去病这才猛然想起，曹襄要是受罚被禁足在家读书，十天半月是出不了门的，那十日后的蹴鞠之约就泡汤了，何况自己毕竟整个下午都跟曹襄在一起，也不算是彻底撒谎，便对公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曹襄的说法。

曹襄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公主还是沉着脸道：“我不信，你怕少主人日后怪罪于你，此刻替他圆谎也是有的，霍去病，你去拿弓箭，射一箭给我瞧瞧我才相信你。”

曹襄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儿，满心希望霍去病能想个借口推脱这次考验，谁知霍去病道了一声“诺”，回屋取了弓箭，这院子恰好是一射之地，现成的草靶挂在墙上。正是去病平日练箭用的，霍去病张弓搭箭，拉足满弦，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把个曹襄和公主都震住了。

半晌公主才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道：“也罢，今日权且信你一次，你们俩都下去吧！”

曹襄满心欢喜，他离去时经过霍去病身边，拍了他肩膀一下，悄悄在他耳边道：“今日多谢搭救，改日重重赏你！”霍去病哭笑不得，难道他是为了求得如此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赏赐才这样做的吗？

等去病和曹襄分别回自己屋以后，公主才复又呼唤“卫青——卫青——”始终没有人应，公主正要叫人找时，从马厩那边一路小跑过来一位骑奴打扮的青年壮士，只见他颜色和顺，貌若恭谨，望见公主，赶忙过来下拜道：“公主殿下，卫青刚去喂马了，未尝听见呼唤，还望公主恕罪，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公主道：“你姐姐子夫今日已蒙受圣宠，今晚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你备好马车，我要你亲自送她进宫去……”

卫青乍一听这消息，惊得身子一震，几乎站立不住，半晌才恢复如常，应诺而去。

篇末卫子夫穿着平阳公主赐给她的一件衣服进宫了，这件曲裾描写的原型是褐罗地信期绣曲裾丝棉袍，原物出土于马王堆一号汉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