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平阳歌女(一)(1 / 1)

汉宫秘档 流云笺 1477 字 5天前

平阳歌女(一)

就在霍去病同曹襄在塬上比赛蹴鞠的时候,平阳公主府已经从一片忙乱中渐渐整理出头绪,在平阳公主的调度指挥下,迎接天子的旌旗仪仗已经整齐列队于大门外,筵席早就铺排停当,家臣侍者奴仆以及预备表演的歌舞女伎都已各就各位,准备好迎接皇帝的到来,平阳公主与平阳侯换上朝服,亲自到大门外迎候,直站到晌午,才远远望见旌旗招展,一辆锦绣华盖,黄金装饰的天子参乘在众多车马卫队的簇拥下列队而来,领头的那辆驾着六匹骏马的天子乘舆缓缓在平阳侯府门口停下,御官从车上跳下来,跪在车前请旨,一时有人上来打开车门,从车里搀扶下一位身着冕服的青年天子来,只见他衣饰黼黻,肩挑日月,足踏赤舄,宗彝画缋,佩玉组绶悬腰,十二冕旒覆面,看其神色,端的是丰神俊逸,器宇不凡。Www.Pinwenba.Com 吧平阳公主与平阳侯忙上前欲行大礼,刘彻也忙双手搀起姐姐和姐夫,一边口中忙道:“今日家宴,可以不必拘朝礼”。说着姐弟二人携手进入内堂。

平阳公主见皇帝仍穿着郊祀时的冕服多有不便,便命人将刘彻请至偏室,自己亲自上来伺候更衣,平阳侯自去安排随从人等赴席,刘彻便问候道:“姐姐一向安好?姐夫身体可好些了?”

平阳公主道:“他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一阵歹一阵的,眼下是不妨事的,大夫说倘若过了这一夏一秋再不复发,到了冬天也就能好了……”

“姐姐不必忧心,朕回头叫宫里最好的太医来给姐夫看病,只怕就能根治了。”

平阳公主忙躬身道谢,只听刘彻又问:“怎么不见襄儿?”

平阳公主说:“他也身体不适,偶感风寒,我怕他上来万一把病过给了陛下,罪过就大了,所以只命他在内室休养。”

“怎么父子俩都这么弱……”刘彻皱眉道。

“他可不弱呢,这次也是凑巧病了……”平阳公主笑道,一边亲手为刘彻摘下帽笄,卸下冠冕,却一眼看见他垂鬓处明显有道道血痕。刘彻还欲用手遮挡,却被平阳公主扳着脸硬是瞧了个仔细。

“这又是在哪里骑马让树枝子刮的?陛下乃万金之躯,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当心自己……”平阳公主叹气道。

“不是树枝子刮的……”

“那又是为何?”平阳公主诧异。

“还不是因为她……”

“她?莫非是阿娇?”

“除了她还有谁敢?”刘彻没好气道。

“都这么些日子了,陛下和皇后还没有和好吗?”

“不好么……”刘彻显然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一跺脚甩起袖子就走,平阳公主只得跟在后面,随他来到前厅。

一时皇帝入了主席,余下跟从的数位大臣和随从列席两排纷纷落座,平阳侯曹寿在皇帝下首陪座,公主则站立一旁为皇帝劝酒,仆从侍女将各色酒馔蔬果递次呈上来,众大臣一齐举杯向皇帝敬酒道:“君幸酒!”【注一】然后开席,不一会儿,筵席上便一片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了,平阳公主自思:自己也不常进宫面圣,有些话此时不劝,日后只怕没有机会,于是压低声音对刘彻道,“阿娇自小娇生惯养不懂事,陛下还须多多忍让,要多学学母后,跟皇后还是要好好相处……”她的话还没说完,刘彻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本已举到唇边的羽觞又冷冷的放下了,在一旁的平阳侯曹寿尽数都听见,见刘彻面露不快,知道是触着皇帝烦心事,急中生智,忙岔开话题,装作请命的样子高声道:

“陛下,臣有冤情,敢请陛下为臣做主!”此言一出,公主惊的瞪大了眼睛不认识似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哦?是何冤情?说来听听?”刘彻好奇道。一旁饮酒的大臣见他说的郑重,也都停下来静听他说什么。

“是这样的,最近南山一带的乡民都来我府上闹事,说是臣骑马带队郊游田猎,经过他们的农田,马匹把他们的庄稼都踩踏坏了,而且还说臣不讲道理,糟蹋完庄稼打马就跑,也不就地赔偿。臣想臣已病了许久,并不曾带过什么田猎的队伍去毁坏人家庄稼,虽说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臣没有做过的事,也万万不敢认下这等栽赃,可他们非说是臣干下了这等好事,还说要是不赔他们就要去告官,臣觉得甚是冤枉,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啊哈哈,原来你说的是这档子事呀,朕还当什么呢!”刘彻朗声大笑,刚才的不快似乎一下子抛到了脑后,“这都是朕的不是,在外行猎不便,所以借用了姐夫的尊号,让姐夫受委屈了,朕在这里给姐夫赔罪了!”说着举起了耳杯敬向曹寿。

“诶?臣哪里敢受陛下的赔罪,臣就是想告诉陛下,臣已经加倍赔偿了这些乡民,还对他们说:日后再有这个什么“平阳侯”糟蹋了你们的庄稼,只管到我府上来领钱”这往后啊,再也不会有农人追着陛下您的马屁股后头骂娘了”

一席话说的刘彻哈哈大笑,心知曹寿是存心说笑逗趣,更高兴了,众大臣都附和而笑,唯有汲黯似有不悦,忧心忡忡的将酒杯搁在几案上不再饮了,公主已知今日万万不可再提皇后之事,便也凑趣的嗔着曹寿道:“你还不知道陛下,早年淘气,最爱微服出游,夜半借宿民家,被人误认成贼人就要绑起来拿人开刀,幸而那家的民妇有些见识,硬生生拦阻下来,否则只怕险些丢了性命,陛下如今可都改了吧?”

刘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都是以前的事了,还提那做什么”,一边只管饮酒,曹寿便故意拿些刘彻平日喜欢的田猎之事来谈论,哄得他异常开怀,又多饮了几杯。

汲黯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曹寿知他素来耿直,怕他又在此时出言劝谏皇帝不要沉迷田猎,骚扰民间,扫了大家的兴致,便又举杯向汲黯敬酒,胡乱跟他扯些朝里朝外的闲事,汲黯被他一打岔也只得不再理会了。曹寿略饮了几杯酒,变得十分健谈,看上去他和常人一样健康,只是脸颊上泛着一股病态的潮红,说话时喘息声急促,带着嘶嘶的肺音,公主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少喝点吧,自己的身子也不当心!”,然后又回到刘彻身边亲自服侍,平阳公主一边给皇帝斟酒,一边留神观察他可有注意到哪个侍女奴婢,但刘彻只顾饮酒,同左右大臣们高谈阔论,眼波像飘忽的流光一样,不曾为哪个年轻的少女多停留片刻。

眼见酒已过三巡,平阳公主便拍拍手,侍女上来撤走了酒馔,换上汤饼,一旁早有乐工奏起雅乐,从漆屏后面响起节奏欢快的踏歌声,一队歌舞伎人边跳边唱,随着乐声踩着动人的舞步从屏风后面旋转到场地中央,她们长袖善舞,动作轻灵,舞姿非常的优雅曼妙,刘彻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歌女的表演,显然,她们平日里都经过平阳公主的严格挑选和训练,个个身姿妖娆,妩媚动人,中间有一人,长相尤其秀美,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又黑又亮,歌声也一如莺啼,婉转动人,又如空谷回音,余音绕梁,刘彻不由停下杯著,近乎沉迷的望着她出神,直到歌舞已毕,他的眼神还追着她,直到那歌女隐到屏风后面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这一切被一旁的平阳公主全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