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寒风呼啸。
猎手借着暗夜隐藏身姿,一双双眼睛目光平静,盯着眼前毫无察觉的猎物们。
这是一段黑夜下的宽阔大路,路高,两侧微微偏低环林。
道路右侧,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我轻轻偏开遮挡的树叶,借着黑夜只露出一个枪口。
夜视仪辅佐下,透过狙击镜,观察着对方。
在没有无人侦察机那个年代,诈降、埋伏、拉扯、强打,战争无非就这四种打法。
其中,我正在做的埋伏偷袭,可以将己方伤亡几率,降到最低。
毕竟,命只有一条,一个人扛不住两颗特制子弹。
收敛杀意,愤怒使我双瞳空前清明,不看漏一丝一毫,同时脸颊微微轻侧,听着对讲机里的汇报。
“三队人,过二百,内有穿着驾驶员军服的人员,和情报一样。”
“医疗兵三名,机枪手四名,旗手一名,二次确认,医疗兵三名,机枪手六名,旗手一名,侦查结束,完毕。”
枪口在对方指挥官脑部紧紧锁死,脑袋轻侧,我对着对讲机,快速下达命令。
“指挥官交给我,黄雀狙击医疗兵,精灵打掉旗手,飓风,带着你的人自由分配,干掉机枪手,注意每人打一个,不要重复射击,坦克,枪响之后直接把道路前后炸药引爆,让树木直接堵住前后道路,迫使敌人撤退到左侧,其余人员按照战前小组,前组点射近处,后组点射远处,收到回复,完毕。”
“黄雀收到,完毕。”
“精灵收到,完毕。”
“飓风收到,完毕。”
“坦克收到,完毕。”
“临时编组收到,完毕。”
深吸一口气,我对着手中那把特制狙击枪喃喃自语:“老朋友,这次可不是训练,没有必要,再刻意打七环了!”
“开火!”
我一声令下,瞄准射击一气合成!
消音器掩盖了火焰与响声,只发出一声轻轻的“噗”,一颗子弹,就直接穿过对方指挥官脑部!
没有任何停顿,第二颗子弹随后穿过副官脑部。
所有人都开始了点射。
“噗噗噗……”
接二连三的细微声响出现,没有指挥官命令,仅仅是一个愣神,敌人就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
待他们反应过来,只能犹如羊群受惊般逃窜着寻找掩体,根本没有一个人发现暗夜中的我们,也没有任何组织可言。
毕竟他们的指挥官,以及副指挥官,已经下去为自己的罪行忏悔了!
紧接着是旗手倒地,国旗被他们自己肆意踩踏,丢旗无军可言,对面更是慌乱起来。
然而医疗兵、机枪手,等等,早就在第一波,就被精准点射而亡。
即使几个离得较近的能发现我们,也早已被打成了筛子,因为离得太近,人下意识就是先冲他开枪。
此时对方极度慌张,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根本不知道慢慢黑夜中,是谁?在哪里开的枪?
也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安全位置,哪里?才能跑出我们的强线范围。
大树上,一个“机器人”抱着狙击枪,不停重复着一套标准动作。
瞄准,射击,拉枪,弹壳崩飞,敌人倒地。
再瞄准,射击,拉枪,弹壳崩飞,敌人倒地……
我一直认为,枪法好是一种负担。
因为最后一个靶子不故意打七环,会让很多人下不来台,甚至打击到小兔崽子们的自信心。
但此时此刻,我心中却只有庆幸,为自己这想打中,就不会空枪的枪法而庆幸!
一路来到这里,村庄是黑炭色,到处都是大火过后那模样。
河水,竟有些淡红!
池塘里漂浮着臃肿到不成样子的人类肢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胳膊是可以泡肿到比大腿都粗,可真是涨知识!
再往前,我看到被火烤成焦炭,还死死抱着自己孩子不松手的妇女,看到被木刺从隐私处刺穿,到喉咙出来的年轻女孩儿,看到树上挂着,扔在滴血的人类头颅,看到被放在透明罐子里,已经被遗弃的心脏标本……
路边有着很多大坑,那每一个坑洞中,都填满了死人尸体。
看到这些恐怖景象,我却没有丝毫害怕,双手随着浑身颤抖,而紧握成拳!
我不知道我怎了,内心中,一股莫名感觉,被我那身军装刺激而出。
我一时间,竟没有想明白,那是什么情感。
可“机器人”的思绪,却很是清明。
看着道路上那一幅幅惨状,原来人性被释放,会是这么恐怖么?
啊~我承认,我被那景象,那近在眼前的死亡,吓到了…好可怕,敌人好可怕,好残忍,吓得我丢盔弃甲,吓得我不敢有抵抗之心…………
“………………”
“!!!!!!”
开什么玩笑!!!
身体不地颤抖着…我,在愤怒。
这个“机器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越来越有“人”的感情。
看着同胞们,那一幕幕被折磨而死的惨状,此时端起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感觉。
但那炙热的杀意,还是犹如烈火般在心中升腾,狠狠灼烧着,他的身体!
瞄准,射击,拉枪,弹壳崩飞,敌人倒地。
再瞄准,射击,拉枪,弹壳崩飞,敌人倒地!
七个,八个,九个,狙击枪的子弹没有丝毫落空。
越来越多的敌人倒下,枪声没有一刻停下过,在这黑夜下,他单方面,屠戮着敌人。
子弹上膛,扳机扣动,热弹冷枪,生命消逝。
他,他们,受过这世界上目前来说,最高等的教育,他们都知道自己正在犯罪,所谓保家卫国,不过是些富丽堂皇的借口。
可这终究掩盖不了,自己双手沾染脏血这一事实。
杀了人,就是杀人犯!这是没有必要争论的事实。
毕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与恩惠,与仇恨,都没有关系。
………………
大树上俯视,敌人完全乱了阵脚,看不到我们,身边同伴又一个接一个倒下,没有人指挥的他们有的逃往左侧,有的向前后奔逃,然而……
“轰!!”
一声整齐的巨响,炸弹被引爆,道路前后的树木倒塌,直接堵住了前后通路。
我立刻下达命令:“所有战斗编组解散回归本队!”
“飓风,飓风,一队所有人去掉消音器,卸伪装扫射,坦克,坦克,二队所有人为一队架盾,黄雀,带着你的人狙击掉试图反抗的敌人,其余人停止开火!完毕。”
命令下达后,几乎是一瞬间,小兔崽子们很效率的完成了指令。
“哒哒哒!”
步枪不再点射,愤怒的火舌接连推出子弹,整齐迅速,火力奇猛,子弹风暴犹如飓风一般呼啸冲击!
“啊!!啊啊…”
惨叫,惊呼,枪响,各种各样不同的的声音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死亡的味道。
但同时,仇恨的发泄,和杀戮的血腥,也给人带来,异样的兴奋!
敌人发现了前后不通,以及道路右侧,我们的位置,不占地利,他们在惊恐中,向着左侧奔逃。
有的直接背对着我们逃命,有的一边奔逃一边开枪。
漆黑山林,去掉消音器后,枪火亮点一览无余,敌人自然不会往其他地方打。
无数子弹,向着黑夜中那亮点飞去,却都被二队那精钢盾,一一拦下,仅仅发出“当”一声,无功落地。
而反击的敌人,则因为这一瞬停泄,被其他人超越落后,直接被子弹打成了筛子,即使有漏网之鱼,坦克在前,飓风在中,黄雀在后。
“噗噗噗…”
消音狙击枪,发出几声细微枪响,被步枪那巨响直接掩盖,同时消音器也盖住了火光。
冷枪热子弹,在黄雀带领下,敢于反击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倒地,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抵抗。
大树上,我将夜视仪调成望远模式,观察着战局,丝毫不害怕自己中枪。
这并不是我多么勇敢,而是我明白“套麻袋”被打疼了,突然麻袋破了,能看到打自己的人了,没人会思考会不会还有别人在暗处,盯着你。
远视镜下,我“噗噗”两枪,收掉两个掉队还没趴下的幸运人士,目视着残存敌人全部进入道路左侧。
淡淡笑意挂在嘴边,我对着耳机再次下达命令。
“所有人,停止开火,停止开火隐蔽!隐藏好自己,不要出现伤亡,完毕。”
命令下达,枪火随之而停,一二三四队,都不再开火。
借着地势,我收起狙击枪,再次隐藏起身体。
道路左侧,见到我们不再攻击,敌人似乎有瞬间放松,尽管他们不知道黄雀,也就是三队,依旧可以狙击到他们。
但此时,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独自躲藏在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接着暗夜这层外衣,我从后腰上,拿出一个控制器,视线紧盯着最中心,那个鲜红色按钮。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泄不前,战场里没有枪火升起,很是平静。
所有人,竟都在等着我手指轻轻一按?
手指贴着那个按钮,我深知道这一按,会给我加重多少罪孽,同时我手上那脏血,会污浊到何种程度。
我知道,我明白.........如果不是“保家卫国”这种光环在身上,我今天这一按,肯定会被灌上“杀人狂”,“恶魔”等等一系列词汇。
可实际上,哪怕没有这些词汇,哪怕没有那些遭受唾弃的称号,睡觉时那么多死在自己手里的亡魂来寻,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抱歉,明知道后果,我今天也不能放过眼前这些敌人,对,就是偏激者那种杀无赦,那种不留一个活口的想法。
同胞那一幕幕惨状记忆犹新,我这并不是“大义”,我这就只是最单纯的私心!
单纯到,仅仅只是为了平复我心中愤怒的,私心!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世上总要有人去做那个坏人的,毕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你们听从命令来犯,是身不由己,可杀掉你们,却也是我的“工作”。
哪怕有一天我不行了,我死在“工作”中了……
也总会有下一个,下下个,像我一样,不怕死后下地狱,不怕睡觉被你们折磨,不怕背负这,满身罪孽之人,同时只为了平复心中私心的人,从人群中站出来!
以简单一句“我会保护大家”,为自己肩膀上加重千万斤两。
三秒内结束掉几百人的性命么?
脑中出现这句自问后,我这个没有多少感情的“机器人”,嘴角却挂起了淡笑,那种笑是叫疯狂?又或是叫狰狞?当时的我并不理解。
我只知道在那一刻,诗词歌赋、快活风流,在我心中犹如狗屁,道德律法、公平公正,在我眼前形同虚设,
有的罪我这个凡人是无法承受…可有的事,我这个凡人,也非做不可!!!
嘴角勾起些许弧度,我轻轻按下了那个按钮。
一声电子音传来,微小而清脆,就在我拇指,轻轻离开按钮那一刻,爆炸声,随之升腾。
“轰…轰!!轰轰轰!!!”
一声爆炸后,紧接着是连锁反应。
早早埋入地下的地雷、炸药、手雷,以及有些敌人身上本就带着手雷。biqubao.com
冲击下,这些东西接二连三产生爆炸。
冲击与冲击相撞,火焰与火焰相融,接连爆炸异常猛烈,响声更是震耳欲聋.........
烈焰席卷着大地,整个地面寸草不生,爆炸在烈火中狂舞,一声一声此起彼伏,飞沙碎石犹如风暴席卷........
如此之近,如若不闭眼,眼睛会被直接灼瞎,而完全零距离下,敌人的惨叫声,求饶声,也被这巨大声响,生生压下!
纵使其内尘土漫天,也仍有敌人满身烈火,含恨而终。
……………………
爆炸停了,我心中那千万思绪,也随之消散。
夜,再度宁静,所有人都静静看着漫天残肢,以及红色雨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卸下伪装,从高处俯视着远方战场,硝烟,血水,在空中被火焰炙烤、融合。
圆月之下腥风阵阵,渐渐,下起了细腻的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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