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独自洄游(1 / 1)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453 字 7天前

从此无心爱良夜第八十四章独自洄游从此无心爱良夜第八十四章独自洄游:、、、、

无怪乎这边的行人行色匆匆,这里气氛紧张。

无怪乎左光殊说跟附近的太虚角楼有关!

今时今日的太虚幻境,从北原到南疆,从西极到东海,几乎覆盖整个现世。真正做到了「凡有修行者处,皆知太虚幻境」。

单从一件事情就可以说明——

太虚幻境的参与者,又被称为太虚行者,后来简化为行者。以至于覆盖了原本行者这个词语的意义。

人们再提及行者,想到的已不是行脚乞食的苦行僧人,亦非普通的路人。而是在太虚幻境里奋斗的人。

释家可是当世显学,对现世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竟能无声无息替释家之词为义,太虚幻境的影响力由此可见。

这还只是集体无意识的行为,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到的。

真个在当初百家争鸣的时代,这种词义的更易,是可以代表道统之争的!

然而无论道儒释兵法墨,哪家不是跨越几个大时代的古老学说?哪个未有经历漫长的历史?它们的影响力,不是一朝一夕,是日积月累万复万年的延续下来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虚渊之成就「玄学」并将之推为显学的伟大理想,也并非是痴人说梦。

太虚幻境已经迅速地进入超凡修士的生活,在这个时代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像左光殊这样的资深行者且不去说,如钟离炎这等什么都不缺的世家子,也纷纷进入太虚幻境。

对太虚幻境来说,不存在没有价值的人。每一个进入太虚幻境的人,都是太虚幻境的资源。人们在太虚幻境里的所有行为,都源源不断地为太虚幻境产生资粮。

太虚幻境的意义是如此重大,以至于六大霸主国和各大古老宗门,都纷纷为其开辟通行可能。

而现在…………

号称「绝对公平,绝对公正,绝对安全」的太虚幻境,竟有人因私心调整太虚卷轴的任务,调动行者资源?

这是绝不可能被坐视的!

姜望在这一个瞬间,想到了太多。

左光殊的声音还在继续:「爷爷让我提醒你,近日将有大变,你回到星月原后,没事就不要四处走动了。」

姜望抬起头,看着天穹蒙上了一层阴翳,呢喃道:「确实将要变天了…………」

就在下一刻,那层阴翳收了起来,化为一条系带缠在一个身穿黑色战甲、高大魁伟的年轻人眼部。将双眸全都盖住,绕到了脑后,系紧了,垂下不长不短的两条,如绥带一般。

而他的长发束着,用一只嵌金黑纱的发冠箍住。

那黑色的战甲间有红绥,使得它在厚重之中,藏了几分鲜艳。

手提一杆霸气环绕的画戟,虚立高穹,整个人有一种虎踞群山之巅的霸道气势。

正是大楚项氏名门,当代扛鼎之天骄——项北!

姜望心念一动,身躯还在前行,神魂已是显化六欲菩萨,一步踏入项北的神魂世界——这一步踏出,天地立变。脚下却并非元神之海,而是一张漂浮不定的阵图,阵图一展,化作了一片干戈林立的战场。

宝相庄严的六欲菩萨姜望,和身披黑甲威武不凡的项北,就在这片战场相遇了。

猎猎残旗沸腾着战斗的意志。

面对这个屡次击败自己的对手,他本来多少还要沟通几句,说些场面话…………但姜望如此主动地侵入神魂世界,也便没什么可说。立即进入了厮杀状态。

盖世戟一挥,带动雾影如流,狂暴的气势一涨再涨。

面对姜望这样的可怕对手,他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自苦,都要放为今时今日此刻的光华。

但姜望却后退一步,竖掌叫停:「就在这里说话,不要叫破我行藏!」

项北抓停盖世戟:「怎么?」

「你为谁而来?」姜望问。

项北平静地道:「我是来找左光殊,但本来也是想通过他联系你。」

姜望道:「联系我做什么?」

项北将戟锋轻轻一抬:「我本是要通知你,我将去星月原挑战你,希望你做好准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择日何如撞日?」

姜望自出道以来还从未有手下败将能够追上来再挑战他的。这里的挑战,是指真的有实力挑战他。而不是如钟离炎那般,越打距离越远,越打越轻松,花样越多。

因为姜望的进步速度,总是快过他的对手。

在山海境里的那一次交手,姜望对项北已成碾压之势。项北和太寅联手,又有偷袭的优势,还是被他反杀。

而如今再见,他竟然还隐隐感受到了威胁。

当然,从「感受到威胁」,到「能够被击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换做平时,姜望绝不吝啬赐他一败。他惯来擅长在各种战斗中汲取养分,也很喜欢在与各路天骄的碰撞中,捕捉一些自己平时未能想到的灵感。他非常愿意检验一下项北的跃升!

但今日不行。

姜望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强调了一遍:「最近这段时间,我不想拔剑。」

项北没有追问为什么,也没有纠缠着非要打一架,只是有些遗憾地垂下画戟:可惜了,我还想看看我跟年轻一辈第一神临的差距。」

姜望还记得初次交手,是在黄河之会。此人身穿黑金两色华丽武服,骄狂张扬,目空一切的登场。今日换了甲胄在身,仍然霸道,却是沉敛了许多。

听说他在山海境之后,自戳双目,废掉天生重瞳,以求打破依赖,击碎桎梏,探索自己无限的可能。现在看来…………他是已经成功了!

这神临境的修为真实无须,且绝不是等闲的神临战力。

「去找斗昭吧。」姜望认真地建议道:「年轻一辈第一神临的名号,他也当得起。我亦未必能够胜他。」

「第一有好几个么…………」项北收了画戟,卷起阵图:「也只好如此。」

双方退出神魂战场,在现实之中,也只是换了一个眼神。

项北正准备离开。

忽然旁边的酒楼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短须鹰眼,表情十分不忿:「的,飞这么高,晃不晃眼睛?」

竟是钟离炎!

姜望一见这厮就头疼,心眼比针尖还小,皮肉比野猪还糙,又麻烦又能扛。他要是想跟你打,纠缠到天涯海角都要打一场。

坐在钟离炎对面与之喝酒的,倒也是个熟人。

铁甲儒冠大小眼,本该不和谐的一切在他身上都莫名和谐…………这脱俗的风格,自然是大楚三千年世家伍氏之伍陵。

一直在小声地劝着,说「算了」、「算了」,但根本手都没拦一下。

项北于空中持戟转身,有些莫名其妙。他眼睛都戳没了,晃什么眼睛?「你别拦我!」

钟离炎一把甩开根本不存在的阻拦,从酒楼窗口跳出,十分威武地拿出他的重剑来,冷笑连连:「早就听说你小子闭关突破神临了。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声势喧哗,不就是知道老子在这里喝酒,想要挑战老子吗?算你有勇气。来吧,钟离大爷给你一个机会,就在这里赐你一败!」

「癔症了吧!?」项北提戟就走,他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也会很蠢。

这么多人看着呢!

钟离炎「嗬

」的一声,一记烈焰熊熊的重剑,已经斩在了项北前路,将高穹都斩出了一道焦痕。

「钟离大爷当面,岂容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挑衅了爷爷就跑,没门!」这一剑明明轻描淡写,却有威势如此之重!

在天空中留下焦痕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比起姜望上次与之在太虚幻境里的交手,显然他变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世上天骄,果然谁都不曾闲着,谁都不肯怠惰。

项北从来不是个脾气好的,都懒得去辩解自己到底有没有挑衅这厮,一瞬间身拔数丈,抬起盖世戟,吞贼鬼气张炽天穹,反身就照头砸落:「既然骨头痒,今日打得你叫爷爷!」

左光殊还不知道姜望已经和项北交流过一回,这会还真以为项北是来找钟离炎,路都走不动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姜望不凑这个热闹,他可不想暴露行踪,一扯左光殊袖子:「快走。」

「你先走吧。」左光殊把手一挥:「我看看热闹。」

姜望一时无言。

现在的年轻人,变心也变得太快了!

刚还说想跟姜大哥边走边聊,多聊几句呢!这热闹有这般好看?

姜望恋恋不舍地狠看了几眼战场,终是顾忌行踪暴露,咬咬牙转身离去。归于人海,独自洄游。

钟离炎和项北越斗越激烈,越战越往高处,杀得云烟滚滚。

酒楼之中,伍陵意态从容地为自己倒了一盏酒,拿着自带的镂空的象牙筷,抿一口酒,尝一筷小菜,瞧一眼厮杀。

滋味甚美。

人生之乐何极也!

在某个瞬间,他心有所感,低头看着街上的人群,隐约好像看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背影,但用目光仔细去寻,却是寻不见。

他只作恍惚。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许久未有联系的好友革蜚。

说起来,自那次山海境一行后,他与革蜚的关系已是生疏了。

他其实并不介意他于山海境战死之后,革蜚落荒而逃。但想来革蜚自己是会介意的,自那以后竟无一信传来。

伍氏内部事繁,他也未去联络。

人在长大之后的友情,并不会在具体的某一天消失,而是在你忽然惊觉的时候,已经不存在了。

伍陵决定抽个时间去越国看看老友,人生在世,要遇到志趣相投的人,不是那么容易。

此时他想,是不是因为他也没有主动联络,所以让革蜚以为他介意呢?

赴楚悄然,离楚亦无声息。

还在回星月原的路上,姜望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了重玄胜。

虚泽明之事,实在不能说简单听听就罢了。

淮国公让他安坐星月原,尽量不要出门,是念及他已经离齐,不必招惹麻烦,能够置身事外最好。

但太虚幻境发展到今时今日,已经席卷了太多人的生活,因它而引起的狂澜,谁能置身事外?

「虚泽明这件事情有很大的问题,时局将变!」在星河亭中,独孤无敌语气凝重「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甄无敌用萝卜一样的手指,揉了揉肥大的脑门:「你才知道?上次我就提醒你了吧?」

独孤无敌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上次说太虚卷轴多了很多任务,其中就有一部分是为虚泽明打掩护的?」

「还不够明显吗?」甄无敌反问

明显个什么!

几千个任务里,零星地掺杂几个掩护虚泽明的任务。而且这种任务必然隐晦,在表面上绝不可能同虚泽甫有联系。

譬如交付一条船只到海门岛。

运送一些货物到有夏岛。

诸如此类的任务加起来,最后造成某条航路的堵塞混乱。虚泽明便趁着这混乱抽身。

接取任务的人,都是简单地执行着任务,但在事实上已经完成了对虚泽明的掩护。

似此等设计,如何能一眼就看出问题来?

除非是正在追索虚泽明,才有可能从虚泽明的逃窜轨迹里产生联想。独孤无敌身在星月原,没有任何情报,哪里来的联想?

当然,这是从独孤无敌自己的角度来思考。

从甄无敌的脑子出发,这确实是已经很明显…………

独孤无敌埋怨道:「意思是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你怎么不早说!」

「你应该说——」甄无敌纠正道:「重玄胜啊你怎么不说得直白点呢?」

「对啊!你怎么不说得直白点呢?」独孤无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甄无敌一时噎住。

两人关系好成这样,他在智商上的嘲讽已经毫无伤害。

独孤无敌沉吟道:「我总算知道…………章守廉为什么一定要死了。」

甄无敌略想了一下,才将这个名字和那个号称安邑四恶之首的魏国国舅联系起来——还是他有意收集地狱无门的情报,才见过这个名字。

他不由得笑了:「说说看。」

独孤无敌道:「我之前接了个刺杀章守廉的任务,在行动时就发现了,魏国和太虚派早有隐秘合作,章守廉就是这个联络人。

「魏天子想要在天下格局稳定、六大霸主国根基深固的时代,成就新兴霸主。虚渊之想要推广玄学,在六大显学已成主流的时代,成就现世显学。

「山巅上已经很拥挤,后来者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他们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有太多合作的理由!

「但无论是对太虚派来说,还是对魏国而言,这都是一条危险的路。因为现有的,秩序必不允许被挑战。

「太虚派这条大船就要翻了…………魏天子提前选择跳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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