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案（五）

如果是别人叶忠是不会答应的，可陶瑞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叶忠怎么着也要给个面子：“尚书请便，我等就在此恭候。”

凌晨子时，城内的喧闹终于慢慢沉寂了下来，那些还在睡梦中没有明白过味来的官吏一个个穿着睡袍就被关进了刑部大狱。阴森寒冷的刑部大狱一时间人满为患。本来还忐忑的宋德此刻也平静了下来。感情这次汉王是有了大动作，一下子抓了那么多官吏，搞的他也平衡了一点，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做的对。

刚进来的这位胖子是礼部官员，正在家宴请宾客，酒过三巡舞女上来献舞，一群人看的正过瘾，忽然外面冲进来一彪人马，不由分说绑了自己就走。如今进了刑部大狱，还没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是朝廷命官，正四品祭酒，你们无凭无据就把本官抓来我要到汉王哪儿去告你们。”这么冷的天，胖子满头大汗，额头上青筋暴起。

大狱里早已换了狱卒，全都是身披重甲的兵士，一个个刀剑明亮，杀气逼人。过来一个铁盔上系着黑丝的将领，晃了晃手里的腰刀：“吵什么朝？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汉王手下的龙骑兵，不管是你四品还是二品，到了这里都给我老实呆着，再吵闹拉出去砍头。”

胖子一看是军队里的人，知道有理说不清了，垂头丧气地找了个干净地地方坐下。

“老哥，别吵了，你看看今天抓来的有几个不是当官的，汉王发怒了。”宋德小声对这位难兄难弟安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照应才好。

胖子叹口气，看了看宋德一身管家打扮：“唉……！我正在家中宴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抓了进来，几位夫人还一无所知呢。这位小兄弟，你是犯了什么罪？”

“我是宫里的，掌管王宫外务，宋德！”

胖子一愣，眼睛猛然一亮，一下站了起来，拱手作揖：“失敬、失敬，原来是宋公公，您不是汉王身边的人吗？怎么也被这帮人给送到了刑部？”

宋德丧气的摇摇头：“别说了，我这做奴才的千不该，万不该把宫里的东西当自己的给卖了，如今汉王得了密报，凡是有作奸犯科、渎职作奸的一并抓来。老哥你看来也是被人给告了，我是伺候在汉王身边的人，最了解汉王的性格，他虽然嫉恶如仇，却有心慈手软，只要认个错，好好交代自己的罪过，一般都不杀头。我宋德伺候汉王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今天刑部尚书一问，我就全招了，也免得去挨那个板子，我猜汉王一定会放过我，赏我几百两金子，然后再给我几百亩地，也算没辛苦一场。老哥，我劝你一句，明天大堂上有什么说什么，都招了，汉王不会杀那么多人，只要认个错，好歹先把性命保住。”

胖子沉思片刻点点头：“谢谢公公提醒，在礼部三年了，我也算捞了不少金子，只要汉王不杀我，仅仅那些送给夫人的金首饰就够我和夫人好好过一辈子的。也罢，明天就都招了，省的皮肉之苦。”

两个人在这里聊天，隔壁牢房里传来一声冷哼：“公公说的轻巧，汉王不会杀你，那是因为你多年陪伴左右，我们这些人一年还见不了汉王一面，他如何肯放过我们？”

宋德回头看去，只看到半张脸，不屑地说道：“你们没看到今天晚上进了大狱多少人吗？我在这里数了数，仅仅从这里经过的就有八十人，再加上其他大狱，我猜不会下二百人，这么多人都杀了，那朝堂上一定空了大半。汉王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也就不能把汉国治理成这样了，我猜大家只要犯罪不是太重，一定会从轻发落，有的降一级，有的降两级，除非极个别罪大恶极的，一般不会砍头。”

隔壁牢房的那人不再说话，犹豫良久才道：“但愿如此吧！”

刑部大狱里一切还算平稳，这些官吏虽然不服，但还想着明天在公堂之上辩驳，而军营里就没了这番平稳。当龙骑兵按图索骥去军营抓人的时候，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反抗，最厉害的竟然上百人围攻龙骑兵。兵部尚书陆奢得到消息以后，立刻意识到里面可能有问题，急忙征调大军前往镇压。兵营里反抗共五起，斩杀七十余人，活捉四百余人，陆奢下令将这四百余人绑了，每人先打二十大板，然后连夜开审。

右丞相申无心和叶忠连夜赶到兵营，监督陆奢开审。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开审，审出一个通天大案。

原来汉国征兵已达八十万，这八十兵士里大部分都是流民。当初征兵根本就没有调查兵丁出身，当然调查也不可能调查出什么来，流民来自各个诸侯国，兵部也不可能挨个诸侯国调查。这些兵丁里面有很多都是别过派来的细作，有的来自诸夏、陈国、南平、大良，还有卫国、帝国、吴国，甚至还有来自西戎、熊人、狼人。这些细作大都身体强壮，而且武艺高强，一旦入伍立刻被提升为军官。就如先前长孙祖德招供的牟自勇，此人乃是王彻三夫人的远方亲戚。而王彻的三夫人则是来自卫国，这牟自勇正因为这种关系顺利的提升为正五品游击将军，王彻当然不知，还为牟自勇的武功高强而悠然自得。

这些细作中有人善于掩饰，也有的善于逢迎，大都背后有势力支持，肯出金银，在加上本人也都武功高强，机敏善兵，迅速被提拔起来，充斥与各个兵营。他们不断地把在军营中得到的情报传递回自己的国家，所以近年来汉国的军事变革、调动其他诸侯国也都了如指掌。

陆奢和申无心得到这个情报，震撼无比。尽管已经是凌晨丑时，两人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上报给汉王，事不宜迟，两人必须连夜对汉国所有军管审查，明天消息走漏，很多人要么逃命要么孤注一掷，定然会给汉军造成重大的损失。

叶忠带着一百王宫亲卫急匆匆赶回王宫请汉王下诏，来到王宫已经是丑时三刻，叶忠急匆匆赶到太和殿，大殿里空荡荡，值夜的太监说汉王刚刚出宫，不知道去了那里。

“带了多少人？”叶忠忽然紧张了起来。

值夜的太监想了想：“好像没多少人，康公公还有十几个亲卫。”

“你再想想，康公公有没有说是去了哪里？”叶忠眼神如刀，吓的小太监浑身哆嗦。

“小的真不知道，汉王出去怎么会给奴才说呢，小的只听康公公好像提到了宋公公。”

叶忠点点头：“你速去召集五百亲卫，立刻跟我去刑部。”

此时军营大变，若是消息走漏，定然有亡命之徒孤注一掷，只恐对汉王不利。片刻功夫五百亲兵集结与王宫奉天门前，叶忠也不犹豫，带着五百亲兵直奔刑部。

月色渐渐朦胧，长安城街道上门巷高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秦雄带着康荣和十几名亲卫策马疾行，今天长安如此大动作，作为汉王他已经不可能入睡，他现在最想去刑部看看宋德和陶瑞，不想两人明天在大堂上相见。

随着官吏全部入狱，封锁街道的兵士也渐渐退去，此刻已经是丑时四刻，孤寂的街道上之剩下十几匹马发出的‘啪嗒’声。

‘紫云巷’是去刑部必须经过的一条小巷，巷子里静悄悄，有些百姓家没关好的门板和窗户在风吹之下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几片从宅院里飘落出的枯叶在巷道里翻动，偶尔几个被风吹起的枯叶被朦胧的夜色拉长了影子，飘乎乎的仿佛一条条破布。

‘希律律’一阵马嘶，十几匹马停在了巷子口。康荣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去把拒马给搬开。”

路口两条拒马把路挡的死死的，或许是方才官军放置，撤军的时候忘记拿开。有四个兵士从马上下来，两步走了过去，正准备搬开拒马，就在这是，秦雄忽然感觉到一阵凛冽的杀意，他来不及出声，双腿一用力，整个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众兵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十几把弯刀如莲花一般旋转着飞了过来，目标就是最中间秦雄的那匹马，幸好不是那匹龙影，那样的话秦雄岂不是要心疼死。

‘噗、噗！’几声闷响，那匹黑马就身中十余刀，来不及发出嘶鸣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刺客！”十几名亲卫一下明白了过来，反应也特别快，迅速从马上跳起。这些亲卫都是受过严格训练，功夫相当不差，只是经历的实战少了一些。

‘铛铛、、、！’一阵急促的兵器碰触声，又有十几把弯刀凌空飞来，不过此时众人已经有了防备，纷纷用兵器格挡。意外就从此刻发生，那些弯刀是旋转飞来，碰到兵器以后并没有停下，反而变幻方向继续飞行。一时间有四五人被弯刀砍伤。

康荣不会武功，一听说有刺客整个人从马上载了下来，也正以为此反而救了他一名，他那匹坐骑身重四刀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刺客看来带的弯刀也不多，射出两轮就纷纷从墙内翻身而出，总共十几个人，一个个黑衣打扮，身材干瘦而灵活，明显是受过良好的训练。

秦雄已经从空中落下，赤焰刀发出凛冽的寒光，对着身前的一名刺客砍去，那刺客浑然不躲，拼着挨刀也要置秦雄于死地。如此亡命的刀法秦雄不能不惧，赶紧回身躲避。

敌明我暗，敌强我弱。十几个刺客武功高的出奇，刀法刁钻，身手敏捷。刚刚一个照面，就有三名亲卫被砍刀在地。如此高的武功即便是在军中也很少见，想来这些亲兵根本就不是对手。

秦雄自然比他们要强不少，只可惜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哪怕是刀砍刀了他们的脖子上他们都丝毫不躲，而且彼此配合默契，十几人分内外两层把秦雄围在正中，里面的只顾砍杀秦雄，外面的背对着秦雄防备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