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曲求全
张巡回去之后,立即请大夫与雷万春治疗,好在受的都是皮外伤,他的双肩破了一寸深的大口子,白茬茬健骨依稀可见,与血肉交织在一起,看的人心里酸痛,最致命的是他的耳朵和脸部,脸部要不是上颚骨支撑着,能分成两半,皮肉已经穿透,可以看到口腔里面的东西。Www.Pinwenba.Com 吧
这一箭要是稍偏一点,足以从嘴里插进他的口腔直袭小脑,那他就会瞬间丧命,当大夫察看伤口时,心中骇然,这可谓是箭箭差点致命,真不知雷将军是如何闪躲下来的,真是苍天佑之。
雷万春的耳朵彻底坏了,血液堵进了耳洞里,大夫费了好大时间才将里面的积血清理出来,一半的耳片不见,看起来悲惨之极,但在将士心中,这才是真正的英勇,雷万春今日一站,将张巡塑造的军魂彻底的激发了出来,血战到底,绝不退缩!
众将士轮流察看伤情,许多战士站在外面,特别是刀兵和死亡骑士,站的笔直,一直等着雷万春醒来,他们第一次违抗张巡的军令,雷将军不醒来,他们是誓死也不会离开,张巡别无他法,不是他无情,而是他要做准备,真正的危机才刚刚来临。
叛军的兵力并没有在这次战斗中有所大损,反而更激发他们求胜的**,虽然雷万春用自己的性命铸造了军魂,激发了将士,压制了叛军,可当他们醒悟过来时,只会更加的疯狂,凭一人之力守城,这简直是虚张声势。
而且他们即将攻下来的念头一直涌在心中,往日的憋屈全部化为战火,肯定不日便再来攻占,那时对于雍丘来说将是噩梦,雷万春重伤,半个月之内肯定是不能战斗,少了这一员猛将,将士虽说愤怒,可也多少影响士气,毕竟对方是两万大军。
正如张巡揣摩的一样,令狐潮回去之后,思来想去,一拍大腿,还是觉得自己被玩了,奶奶的,又用气势吓老子,憋屈的要死,他失败了那么多次,还在乎这次失败?他早就锻炼出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
用老子所言: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说的就是一种心态,许多人求胜心太强,反而不注重过程和准备,只看到结果,急功近利,功败垂成,正因为无所作为,才能无所不为,因为没有心作为的情况下,所为之事便是自然而然的道,又有何事不能为?
无败既是如此,不刻意执着一件事,这样才能端正心态,安徐正静,客观的总结反思事物的本质,从而找出真正的解决办法,反而无所败绩,就是真正的败了也是无败,因为他无为,无所谓成败,何来溃败。
世间本无成败,所谓的成败只不过是我们一念的执着,当得失不得志时,我们便有了落差,形成了我们自认为的成败,不仅造成心里压力,还耽误了真正的事物发展,反而错失良机,形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就如那句话而言: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啊!佛家所言: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就没有的事,又从何而来的尘埃呢?事!是不符合道的一种产物。
令狐潮总结之后,把这些看的很开,反而张巡却执着于此,因为他有责任,有压力,正因为人有了**,无论好坏,便脱离了大道,事事无成,而这微妙之间,张巡拿捏的不可谓不准,而令狐潮还在感悟阶段,差那么一点。
精通的目的在于运用,张巡做到了,便守住了雍丘,令狐潮未做到,便一事无成,此时的他坐在营帐内,喝着酒,吃着烤肉,一直想着之前的战斗,突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久违的笑意,猛的一口将酒喝进肚子里,叫道:“命大军休整,明日出发!”
此时夜晚安静,张巡看在城头上,回想起中午的那一幕幕,特别是令狐潮射出的那犀利几箭,撼动了整个雍丘的心,他从其眼神中看到了胜的渴望,胜的信念,胜的憋屈,那么以他的性格,下次攻来之时,必胜!
可自己该怎么面对,张巡一时愁恼不已,长叹一声,抓住城墙顶端,闭着双眼,似乎想从这历经百战的古老城池中感悟什么,今夜依旧那么晴朗,可雍丘却寂静一片,一只夜猫飞过上空,有些惊奇,盘旋而下,落在城楼上,殴叫了几声,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果不其然,第二日,令狐潮又浩浩荡荡的前来,这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若再攻不下雍丘,哎呀!他真的不好说什么了,拿块豆腐渣撞死算了,一夜平静的雍丘直至上午还是如此,城头上孤零零的几个守军,不见其余将士。
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失去了反抗之心,让热潮汹涌的令狐潮大惑不解,这不像是张巡的作风,难道真受到了打击,不可能啊,明明是自己受到了打击,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好不,他一时还委屈了起来。
便命人前去相问,守城将士说的稀里糊涂,支支吾吾,胆胆怯怯,似乎失去了主心骨,令狐潮眼睛一亮,难不成!雷狍子死了?他觉得雷万春就像是一只发疯的狍子一样,不知死活。
见雍丘示弱,令狐潮将腰杆挺的更笔直,不住的轻咳一声,这貌似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我的神,某也能做到这样,而且还是对张巡,苍天,难道您终于开眼了吗,他仰天而望,不住的想笑,这怎么可能。
乐极生悲,一定是!这苦头他吃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试情况再说,便立即喝道:“逆贼,回去告诉你张伪娘,老子今日要替他收尸,要战便罢,即可攻城!”
守城将士闻之,吓的屁滚尿流,连连求饶,急忙道:“大帅稍安勿躁,小的即可禀告使者。”便灰溜溜的跑去,叛军从未见不可一世的雍丘将士有如此萎缩的时候,顿时大笑不已,士气大增,这绝不是乐极生悲,因为他们的苦头吃够了,是该崛起的时候了。
不多时,张巡沉着脸跑来,一望四野的大军,心底灰凉,可怎么都拉不下脸,咽不下这口气,守了半年多的城池难道真的拱手相送,令狐潮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头一乐,得意着:张巡啊张巡,没想到你这老小儿还有今日,哈哈。
张巡望着骑马最前的大将令狐潮,不再是愤怒的眼神,而是不屈和迷失的目光,他始终没有开口,他不服气,可事实摆在眼前,难不成真的拿数万百姓做赌注,那时攻进去,定然死伤殆尽,就连叛军士兵都看的出来张巡的憋屈,不住的冷笑,有屁快放,难不成还得将军问话。
整个气场就这样微妙之间,叛军不愿压进,怕狗急跳墙,守军不想投降,可又不敢不说,矛盾憋屈,但又怕叛军攻杀上来,一时心中忐忑,令狐潮此时确信无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次要是再看错,他真想挖了自己的狗眼。
不知为何,便升起大哥大的心绪,虽说两人誓有血仇,可间接之间,也有惺惺相惜,而且他不得不记住,张巡的确给他一个人情,哪怕他不愿接受,也得承认,孟老就表明一切,便不再摆谱,道:“张兄,诚如昨日所言,某不想再战,伤及性命无意,事实以现,若张兄愿意,令某定不计前嫌!”
张巡闻之,紧抓着城墙,纠结了良久,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重大的决心,沉着道:“张某知道,令将军爱军如子,张某也知道,自己穷途末路,黔驴技穷,罢!”
说到这里,张巡长叹一声:“实不相瞒,雷将军昨夜因失血过多。不幸殉国,某自知气数已尽,此时若不识时务,真正作死,某不怕死,某怕身后百姓因某而死,望令将军念在往日管辖之地的生民薄面上,网开一面,若是换做别人,某就是血战到最后一刻,也绝不退缩!”
张巡言外之意很明显,特别是最后一句,要是其他叛军,他定然不投,因为那会屠尽城中百姓,而这样一说,反而将令狐潮抬了很高,说的他心里暖洋洋的,便豪壮道:“张兄尽可放心,某不会伤害生民一丝一毫,更何况家父在城,自是不能,那便开门迎接吧,某愿与张兄共同驰骋天下。”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不仅想感动张巡让其快点开门,也是稳定军心,却被他一声且慢叫住,而且声音极其坚定,说的令狐潮脸色大变,难道又是耍老子,便见他道:“令将军厚爱张某心领了,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某降是为了城中百姓,但某绝不与之为伍,某自行了断!只是城中尚且还有些事,特别是四郎手下因都尉死去而悲痛讨伐,与某一日时间,某解决之后便开门投降,不然怕两军发起冲突,伤了和气,到时城中生民危在旦夕。”
张巡的话不可谓不谨慎,这才是张巡,面面俱到,若是直接开门,令狐潮多少还是怀疑,生怕有计,可这番话道来,他深信不疑,大义凛然,道:“好!张兄尽管去便是,某退却二十里,等候佳音。”
张巡拜谢,令狐潮便撤军而走,这次他退的远,也是顾忌张巡的夜袭能力,当真是怕了,
疑虑的他心中怅然,往日死打打不过,不想今日就这么容易占据,真是兵败如山倒,攻城不如攻心呐!张老儿便是如此,他突然恍然大悟,自己一直的着力点就错了,难怪难怪,一时陷入沉思。
令狐潮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太好说话了,还是太愚笨,张巡岂是那么简单,而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